针灸治时疫:时病瘟疫的古代针灸治疗特点
“时病瘟疫”是多种急性流行性传染病的总称,这些疾病有时还与时令季节相关。古代文献中凡有瘟、瘟疫、瘟热、时气、时病、时疫、时症、岁热时行、天行、寒暑温疫、寒暑诸毒、寒暑疫毒、瘴疠、五尸等描述字样的内容,本节均予以收录。祖国医学认为本证是天行疫疠之气感染人体所致。现代的急性传染病,如鼠疫、流行性脑炎、流行性出血热、流行性腮腺炎、急性传染性结膜炎、传染性非典型性肺炎、禽流感等与本证相关。统计结果显示,治疗本证共涉及文献28条,涉及穴位42个,总计59穴次。
常用穴位及其次数为:金津玉液3、太阳3、印堂3、委中2、曲泽2、关元2、阴交2、巨阙2,天突2,百会2,枕部奇穴2、小腹部奇穴2、脊部奇穴2、膝腘部奇穴2。
所用经络及其穴次为:任1 4、督7、膀耽4、心包3、肺1、大肠1、胃1、心1。
选用部位及其穴次为:头面24、小腹9、胸脘8、上背5、臂阴5、腿阳5、臂阳1,手阳1。
各种针灸方法的穴次为:刺血3 l、艾灸l 7、针刺4、针灸结合2。
对文献及其统计结果进行分析,可知古代针灸治疗本证有以下特点:
【取穴特点】
1、多取末部与大关节部穴:末部包括头面部与四肢末部,大关节部包括腕、踝、肘、膝、肩、腋等部位。本证取末部与大关节部穴共34穴次,其他各部穴之总和仅2 4穴次。因为疫疠之邪侵入患者体内,而邪气受人体正气的排斥,往往被逐至躯体末部,或滞留在关节曲折之处,故末部与大关节部是邪气集聚之处,临床多于此处取穴。如《针法穴道记》载:“时症,瘟疫痧症,霍乱转筋,头疼目眩,全身扳滞,周转不灵:印堂穴(见血即止),两太阳穴(见血即止)”, “两臂屈泽穴(须出血少许),两腿委中(出血少许)”,“金针穴玉液穴(出血为要)”;《痧惊合璧》载;治疗“因暑热时疫”引起的“遭身肿胀痧:刺唇中尖,刺下嘴唇角,放下嘴离角三分各一针”,“放左右腋下各一针”,“刺腿弯青痧筋五针,出紫黑毒血,又刺指头毒血二十针”。
现代临床也常用末部穴与大关节部穴治疗急性传染病,如曾桂香氏等[1]治疗流行性腮腺炎,针刺曲池、大椎,并取耳尖放血;杨逢伦氏[2]治疗急性脑膜炎患儿,针十宣、百会、风府、风池、四关、大椎、人中、曲池等穴,并针手足井穴出血;盛灿若氏[3]治疗流行性乙型脑炎患儿,针大椎、曲池、合谷、委中、涌泉、人中、印堂、百会、十二井穴等;巴西医生[4]用针灸治疗艾滋病,取合谷、大椎、百会、曲池等穴。上述穴位多在人体末部或大关节部,可见在这一点上,古今临床经验是相吻合的。
2、多取任脉穴:任脉共1 4穴次,占各经穴次之首。因为任脉为生气之源,阴脉之海,取其穴则可益气养阴,扶正祛邪,战胜疫疠之气,故古人也取任脉穴。如《太乙离火感应神针》灸气海穴,治疗“凝滞若痞,山岚瘴疠”;《外台秘要》载:“天行病,若大困,患人舌燥如锯,极渴不能服药者,宜服干粪汤”,同时灸巨阙“三十壮”。古人选用的其他任脉穴还有关元、阴交、神阙、水分、下脘、建里、膻中等。因任脉与腹部其他经脉均有交会关系,故古人也取其他腹部之穴。
现代也用任脉穴治疗本证,如周楣声氏等[5]治疗流行性出血热,除取背部压痛点、大椎、百会等穴以及皮肤病变局部外,还取上脘、中脘、下脘、巨阙等任脉穴,采用熏灸法及火针疗法;巴西医生[4]治疗艾滋病,取气海穴,用隔附子饼灸,取神阙穴,用隔盐灸。但是总的来说,现代用任脉穴的报道尚不多,当可继续探讨之。
3、辨证取穴:古人又根据病位辨证,选用相应的经络穴位,如《针法穴道记》载:治疗“时症”中“嗓疼,用三棱针针(天突),见血即止”;“舌硬,用三棱针(金津玉液),针碎出血为要”;“哑吧瘟症,此两穴(金津玉液)针(出血),尤为要紧”;“腹痛不休止,再取丹田四面各一寸,针二分,见血即止”。又如《百证赋》云:“岁热时行,陶道复求肺俞理”;《干金翼方》曰:“诸烦热,时气温病,灸大推百壮,针入三分写之,横三间寸灸之”。此两处当是时症之邪侵肺脏或肺系,故取陶道、肺俞、大推穴。
现代临床也用病位辨证方法来治疗本证,如美国Naomi Rabinowitz氏[6]用针灸治疗艾滋病及其相关综合征患者,除取合谷、曲池、大椎等为主穴外,还进行病位辨证,将疾病分成肺病、脾胃病、肾病、肝病、心病、血病等多种类型,分别选用相应的经脉穴位作配穴,并采用相应的针灸方法。现代临床又根据八纲、脏腑、气血津液等进行辨证施治,如黄炳山氏[7]治疗艾滋病,分为初期、ARC,AIDS期和AIDS合并症期三期,在各期中又辨证分为数个型,然后分别取相应的经络与穴位。从文献报道来看,现代比古代更加重视辨证施治,而且分型十分细致,这是与古代不同的。
【针法灸法特点】
1、刺血以逐邪:本证患者体内的疠邪往往猖獗,治当驱邪外出,故常用刺血疗法,统计共达31穴次之多,所取穴位即以末部与大关节部为多。如《针灸逢源》云:“瘟疫六七日不解,以致热入血宣,发黄身如烟熏,目如金色,口燥而热结,砭刺曲池出恶血,或用锋针刺肘中曲泽之大络,使邪毒随恶血而出,极效”; 《痧惊合璧》载:“触犯时气传染,或秽污之气相犯,必兼痧症,或多痰喘,或咽喉如哽,或心腹胀闷,烦躁发热,且治其痧,方可治本病…… 左腿弯有青筋数条,故昏迷痰喘,先刺其痧筋,出其毒血,倍用宝花散,微冷饮之”。
在操作时,古人还用绳带将肢体扎紧,使局部血管内压力增高,血管暴露,再于针刺,以增大出血量。如《针灸集成》曰:“虾蟆瘟:瘟热大炽,咽肿闭塞,口噤不语,不食,颔下也肿……急以三棱针,贯刺头额上当阳血络及太阳血路,多出恶血,继以绸系其肩下臑上,即针刺左右尺泽大小血络及委中血络,并弃血如粪,则不日而饮水,神效”。又如《针法穴道记》治疗“时症”:“新得头疼,用三棱针针印堂穴,见血即止,针完,以太阳膏贴针眼,避风为要……次针太阳,将针之际,用手自天庭向两边捋舒,然后用三棱针针太阳,下针见血即止”。此处未用绳带系扎,而用手捋舒,却获相似效果;而针完后又在针眼处贴膏药,以防风寒侵入.这些经验均值得借鉴。
现代临床也用刺血疗法治疗急性传染病,例如早在20世纪20年代,任作田氏[8]就用针刺放血方法治疗流行性霍乱;30年代魏世兴氏[9]载:“民国廿三年初春,敝处鼠疫盛行,沿门阖户,传染极速…………十二井穴、尺泽、委中、大阳,各刺出血……发疮者于肿毒处三棱针出血”;70年代南郑县人民卫生院科研组[10]治疗小儿流行性乙脑,刺少商、十宣、曲池出血,均为例。再如当代喻喜春氏[11]治疗“天行赤眼”,取太阳、耳背静脉、攒竹、照海、太冲、百会、大椎、大肠俞等穴,用三棱针点刺出血,或加拔火罐,在某些穴位的近心侧,喻氏还用橡皮条结扎,促使脉络瘀滞出现,以利于刺血操作,这与上述《针灸集成》用绳带系扎的旨意相一致。总之在本证的古今临床中,刺血疗法均占有重要地位。
2、艾灸以扶正:艾叶性温,燃之则有温阳补气,扶正祛邪之作用,而灸疮溃破,犹如“开门驱贼”(《外台》语),可驱邪外出,故古人亦用灸法治疗本证,其l 7穴次。如《敦煌医书》载:“头部中风,眩晕疼痛,被瘟疫所传染,以致昏迷,脑髓脉络衰退,头部外伤,于头顶向后至枕骨突起处,火灸丸壮,即可治愈”;“瘟热症:如果仍然昏迷不醒,于胸窝正后方脊背的‘海鸟细本’和‘布玛’两处,直接火灸十五壮”。艾灸扶正多取任脉穴,如上速“选用任脉等腹部穴”中灸气海、灸巨阙,皆为例。灸法又有预防瘟疫感染的作用,故《千金要方》曰:“凡人吴蜀地游官,体上常须三两处灸之,勿令疮暂羞,则瘴疠温疟毒气不能著人也,故吴蜀多行灸法。”现代研究巳证明,艾灸可以改善机体免疫功能?无论是特异性的,还是非特异性的,无论是体液免疫,还是细胞免疫,均能得到提高,从而有力地抵抗细菌、病毒的侵犯,故用灸法治疗本证是有科学道理的。
另外,古人也用熨法治疗本证,因为熨法的施热面积大,故治疗效果可得到提高。如《外台秘要》载:“近效主天行后两胁胀满方,熬盐熨之”。
现代临床也常用灸法熨法治疗本证,如治疗流行性腮腺炎,欧阳伟氏[12]取角孙、曲池、合谷,用灯草灸法;而黄荣活氏[13]则取耳尖,作麦粒直接灸。治疗急性传染性结膜炎,王登旗氏[14]用艾条熨热灸眼部诸穴;而黄瑾明氏等[15]则用壮医药线点灸法,取攒竹、鱼腰、睛明、曲池、合谷、风池、大椎、耳尖等穴。治疗流行性出血热,前面已述周楣声氏等[5]用熏灸法及火针;对此病还有人进行了动物实验,如唐照亮氏等[16]对感染流行性出血热病毒大鼠进行灸疗,取"肾俞"穴,结果显示,外周5-羟色胺及5-羟吲哚乙酸降低,故病毒感染所引起的病理生理反应得以缓解。对于艾滋病、HIV阳性及其相关综合征患者,也有人运用艾灸法进行治疗,如黄炳山氏等[7]取足三里、关元、大椎、膏肓、肾俞等穴,以灸法为主。可见古今急性传染病的临床上,用灸法治疗也是共同的。
3、针刺以调节:古人治疗本证亦用针刺法,如上述“辨证取穴”中针大椎“入三分写之”,即为此例,但古人明确采用针刺的穴次远比刺血、艾灸者少,仅4穴次。而现代临床用针刺方法则比较普遍,如曾立昆氏[17]治疗重症流行性乙脑患儿,针外关、足三里、人中、印堂,配四关;刘继明氏[18]治疗艾滋病患者,针刺肺俞、肝俞、脾俞、肾俞、中脘、足三里、关元、丰隆、上巨虚等穴,并结合耳针疗法,均为例。可见古人认为本证急须驱邪排毒,温阳扶正,而针刺在这一方面的作用不如刺血与艾灸,故用针刺不多;而现代由于针具的改进,毫针运用十分普遍,现代又认为针刺有良好的调节作用,故常用针刺治疗本证。
【结语】
根据上述对古代文献的统计与分析结果,兹提出治疗时病瘟疫的参考处方如下:①取末部与大关节部穴十宣、太阳、印堂、委中、曲泽等,用刺血疗法;②取任脉穴关元、阴交、神阙、巨阙等,用艾灸疗法;③还可根据辨证选取相应的穴位,用刺血或艾灸疗法。而现代多用针刺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