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本草】中药里的美容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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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中振

赵中振先生现任香港浸会大学中医药学院讲座教授，北京中医药大学特聘教授，《本草纲目》研究所所长。兼任中国药典委员会委员、香港卫生署荣誉顾问、美国药典委员会草药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生药中心主任等职。也曾为日本星火产业汉方研究中心研究员，哈佛大学医学院访问学者等。

2014年获香港特区政府颁授荣誉勋章(MH)。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中医药美容品的内容非常丰富，美肤、美发等方面都包括。今天我们聊一聊最受大家关注的美白问题，就从中药美容方里出现频率比较高的一味中药——白芷谈起。

白芷之香

白芷这种植物可长一人多高。

很多女孩子起名字都喜欢用“芷”字。比如金庸先生小说《倚天屠龙记》中的周芷若，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雅致、美好。“芷”字，草字头下面一个停止的“止”。这是一个形声字，草字头代表是一种草本植物。它的本意大家可以想象，形容草特别香，人走到这个植物旁都会止步不前，不忍离去。

白芷原植物 陈虎彪 摄

北宋范仲淹《岳阳楼记》里有一句：“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描绘了岸边的芳草和小洲上的兰花葱郁茂盛的景色。后人用“岸芷汀兰”词语来形容人的品德如芳草兰花一般谦谦君子。

在自然界中，芳香的中药不少，姜科植物中及唇形科植物中都有许多中药。白芷来自伞形科，也是一种芳香类的中药。小茴香、当归、川芎都是伞形科一家人。除了气味芳香外，白芷还很好看，有一种清新淡雅的美。

伞形科植物的特点是复伞形花序，一朵朵白色的小花组成一把把小伞叠在一起，呈现出一把大伞的复伞形花序。

白芷药用

白芷入药所用的部位是干燥根。根的气味更加芳香，能通九窍，在临床上被广泛应用于感冒风寒、头痛、鼻渊等疾病及日常保健。

白芷的气味芳香浓烈，是治疗阳明头痛必不可少的一味中药，特别是针对前额及眉棱骨部位的疼痛症状。白芷不仅能止痛，还能开毛窍，使气血上达头面。气血通了，也就有了滋润皮肤的作用。

白芷 陈虎彪 摄

《本草纲目》里还记载了一种中药都梁丸，就是用白芷制成的大蜜丸，可治疗头痛。宋代《是斋百一选方》里记载了都梁丸名字的由来。

有一位名人叫王定国，他被冷风吹了之后，项背发紧、头目昏眩。于是他路远迢迢地赶到都梁的泗州（今安徽至江苏一带），寻求当时的名医杨吉为他诊治。医生给了他三粒丸药，吃下去就好了。后来他得知他吃的药丸只有白芷一味药，感觉非常神奇。他听说这个丸药还没有正式的名字，于是提议既然它出自都梁名医之手，那便取名“都梁丸”吧。

白芷美容

白芷用来美容可以追溯到《神农本草经》，书中记载：“长肌肤，润泽颜色，可作面脂。”在后来的历代本草书中也都记载过白芷有“润颜色”的功效。

玉容散 林燕靖 摄

白芷美容有一个特色，那就是它既可内服，也可外用。这用法也说明了一个道理，调理肌肤一定要内外结合。

唐代孙思邈在他的《备急千金要方》里有一个耐老方。清代名医叶天士有一个艳容膏。艳容膏的用法和我们今天的睡眠面膜差不多，都是晚上在睡觉前抹在脸上，早上再把它洗干净，用它能防皱祛斑。白芷的美容方中最有名的要算清朝慈禧太后的美容秘方玉容散。这几个方子都用到了白芷。

安国渊源

哪里生长的白芷最好、最道地呢？

现在市场上有禹白芷、祁白芷、川白芷、亳白芷四大主流商品，在白芷名字之前，加上了地名说明了白芷主要有四大道地产区。

禹白芷产自河南的禹县，祁白芷产自河北的安国，川白芷产自四川的遂宁，亳白芷产自安徽的亳州——华佗的故乡。

安国药材市场 赵中振 摄

过去这些年里我考察过不少的药材市场，其中去过次数最多的地方就是河北安国。河北省安国历史上称为祁州，中国重要的中药材集散地之一，与江西省樟树镇并称南北两大药都。

我国生药学的泰斗赵鹬黄先生，早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就写过一部《祁州药志》，开创了我国现代本草学研究的先河，其中记载了祁白芷。

我第一次到“药都”安国还是在1985年，跟随赵鹬黄先生的大弟子谢海州教授以及我的导师谢宗万教授等大家一起去考察。在那里我深深感受到了药都文化，以至于后来我自己又去过十几次。

安国不仅以药材集散地闻名全国，当地的药材种植业也很兴旺。因为那里的土壤和气候很适合北方药材的生长。安国的药材种植业始自明代，所种植的药材品种不下一百五十余种。其中以祁花粉、祁菊花、祁紫菀、祁荆芥、祁薏米、祁沙参、祁山药、祁白芷为代表，人称“八大祁药”。

美白中药

除了白芷之外，有美容功效的中药还有很多。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白字开头的药，他们可能会让人联想到美白的功效。除了白芷之外，这类名字的药不一而足，白芍、白术、白及、白蔹、白茯苓、白扁豆、白僵蚕、白牵牛、白丁香、白附子、白头翁、白花蛇舌草……是不是每一种白字开头的中药都能美白？答案是：未必。我们必须以实际的临床效果为准，如果简单地认为红的都能补血、黑的都能补肾、看上去白的或者名字中有白的都能美白，那就会闹笑话、出问题了。

在植物中除了白字头中药，其实人参、当归、杏仁、桃仁、菊花、百合、丹参、川芎、薏苡仁、枸杞子等都是常用的有美白作用的中药。我们可以看出，这些药多具有补益气血、活血化瘀的功效，可以使人体气血通畅、心血充盈。

美容中药不仅有植物药，还有矿物药、动物类药。

洗尽铅华这个成语与矿物质有些关系。矿物药铅华，也叫铅粉、铅白，俗称胡粉，有消积、杀虫、解毒、生肌的功效，在古代也作为化妆品和颜料的原料。古代将铅粉化成糊状来制做化妆品，可以使人皮肤变白。所谓面如敷粉，多数时候敷的就是铅粉。

铅华的主要成分是一种碱式碳酸铅。十几年前还有不法商人在美白化妆品中加入铅粉，以起到廉价美白的效果。铅对人体毒害比较大，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已注意到，制造铅粉时，铅蒸气的毒性可使工人致病甚至死亡。现在有关部门已经明令禁止过量使用铅，严格要求铅的用量。

除了铅粉以外，用蚌壳加工成的蚌粉、珍珠粉、用滑石研磨成的石粉也是古人的化妆用粉。李时珍记载了珍珠粉涂面，令人润泽、好颜色。现代研究也表明，珍珠粉含有多种的氨基酸，生肌作用比较好。滑石粉比较细滑，化妆品级滑石粉现在仍然是粉饼、粉底等化妆品的主要基质。

《本草纲目》里还记载了很多动物药的美容功效。动物有脂肪油和多种脂类物质，都有滋润肌肤、使皮肤角质软化的作用，所以也经常用在美容方中。常用的包括猪胰子，还有鸡蛋清。

本 草 诗 社

陌上池边色青青，

莱芜丛中露菁英。

清芳远逸驱邪秽，

正气耿耿入阳明。

岸芷汀兰画色新，

兰芷君子共为群。

天物高洁华自在，

多少赤子作沉吟！

张铁军

窗前白芷郁芳魂，

玉镜妆台香阵薰。

丽质心生内而外，

何需脂粉美钗裙。

刘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