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食盐治顽疾

​安徽金寨县是革命老区，也是闻名全国的将军县。县里曾有一个重镇叫做麻埠镇，是大别山区连接鄂豫皖三省的通衢，镇上商铺林立，商贾云集，往来客旅摩肩接踵。除了竹、木、麻、土漆、山货外，还特别盛产中药材。著名的“六安瓜片”也产在这里。当年刘（伯承）邓（小平）大军挺进大别山时就曾驻扎在镇上。20世纪50年代，为响应毛主席“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号召，麻埠镇成为库区被淹没。

虽然镇子被淹没，但一些故事却流传了下来。民国年间，镇上曾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抗战初期，华东很多地方被日寇占领，城里人纷纷逃到山里避难。上海医生王孟奇也携家出逃至麻埠镇北头重操旧业，一些疑难病症到了王先生这里，往往迎刃而解，一时间门庭若市。镇南本有一家“和济堂”药铺，主人刘明儒（字席珍），是方圆百里的名医，就诊者络绎不绝。刘先生年方不惑，为人儒雅，其名、字便是从《增广贤文》中“士为国之宝，儒为席上珍”而来。俗话说“同行是冤家”，由于王孟奇的到来，使“和济堂”的业务清淡了不少。但刘老板并不介意，时常过门就教，磋商医术。

一日，刘老板的夫人突患奇病，胸痛，呕脓血，全身关节处包块四起，彻夜难眠，刘明儒竭尽全力，补、泻、汗、吐诸法用尽，皆如泥牛入海，于是请王孟奇来诊治。王见此症奇怪，一时也想不出有效方剂，又顾及脸面，便开了一些“果子药”（即虚与委蛇的药物）应付。刘老板的夫人不久后便病入膏肓，不治而亡。

王孟奇膝下有一独子，年方七岁，来到麻埠镇后，和周围的小朋友们很快就熟悉了。麻埠镇山清水秀，他们经常去河滩上、池塘边、树林里玩耍。一日玩耍回来说喉咙难受，吞咽困难，王孟奇认为是受热所致的咽疾，就让他服了一些西瓜霜、双花（金银花、野菊花）饮一类的清热解毒药，皆不见效，又用一些名方、验方，也如泥牛入海。眼见儿子进食困难，嗓音嘶哑不能正常说话，心中焦急万分。有意请刘老板来会诊，又担心上次刘老板夫人病时自己敷衍塞责，会被拒绝。但儿子有病，自己束手无策，也顾不得脸面了，遂去刘老板家求医。没想到刘老板因夫人亡故，内火攻心，得了中风，已奄奄一息。王孟奇忙切脉诊断，见脉浮而迟大，且现“虾游”（死脉之一）险象，已是不治之症。所幸刘老板神志还清醒，见王先生来看自己，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令郎病用……用……盐……盐……”未及说完，便停止了呼吸。

王孟奇回家后，思虑再三，觉得自己对儿子的病诊断得还不够仔细，便用手电筒照其咽部，发现有一灰褐色的异物附着在上面，触之柔软，微动，再仔细观察，发现是只水蛭（俗称蚂蟥）。原来是儿子和小伙伴们在山林玩耍时口渴，在水潭掬水喝时不幸将水蛭喝入，水蛭随水下咽时吸附于咽部。王先生用筷头蘸了些食盐末涂在水蛭身上，不一会儿水蛭便从咽上脱落且化成液体，孩子顿时感到轻松，吞咽困难也瞬间消失。王先生这才醒悟到刘老板临终时说的“用盐”确实是不计前嫌地说出了解救药物，不禁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感到羞赧。

蚂蟥学名水蛭，是喜欢生活在山林、水田及池塘中的一种吸血动物。它的嘴部有一吸盘，叮咬动物时会分泌出一种麻醉剂，使被咬动物感觉不到疼痛，它还能分泌出抗凝血作用的水蛭素和蚁酸，使被叮咬部位出血不止和奇痒，它的吸盘附着力十分牢固，如果硬行拽离，会使吸盘与其身体断裂，吸盘仍吸附在创口，可以造成感染，但食盐是水蛭的克星，将食盐撒在水蛭身上，其即刻会液化死亡。用糖、烟油抹其身体，也能使其毙命。水蛭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将其分成若干段仍可存活，若用一根细棍插入其肛门，从头部往后翻剥，使其内脏外露，即可让它“寿终正寝”，永无复活之日。

水蛭也不仅仅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它还是一味中药材。据《神农本草经》记载，水蛭味咸、平，性微寒，有毒，入肝、膀胱经。主治月经闭止、癥瘕腹痛、蓄血、损伤瘀血作痛、痈肿丹毒等症。例如《金匮要略》记载的抵挡汤，妇人经水不下，或男子膀胱满急有瘀血者，可用水蛭30个，虻虫30个（去翅、足，熬），桃仁20个（去皮、尖），大黄3两（酒浸）治疗。近年来的医学研究证明，水蛭用于防治心脑血管疾病和某些癌肿亦有很好的疗效。这对于人类健康来说，无疑是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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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姜厚德

本文编辑：萧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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