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用针刺治病?
据说即使最聪明的人也经不住一个傻子连续问二十个问题。
这句话背后隐含的真理是,聪明的人在叙述或解释任何问题时,总有一个逻辑起点成为他的盲点,那就是不必论证和思索的终极依据,人们可以用不言而喻、不证自明、理所当然等词语来指称它,可是当那个固执的傻子全然不理会这些,硬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时,聪明人就可能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了。
为什么用针治病?
在许多聪明人看来,这也许是一个只有傻子才问的问题,因为答案很简单——自古有之!为什么自古就有呢?
答案也很简单,可以概括为四个字——偶然创伤!互联网上有一个流传很广的英文故事,情景再现了这个发现的过程:说是好几千年以前,一位中国士兵得了肩部僵硬、疼痛的病症(也就是现在的肩周炎),看医生也不见好转。有一天,在两军交战中,这个士兵的腿上中了一箭,意想不到的是,困扰他多年的肩痛病却好了,可以自由活动,一点也不疼了。
打完仗后,士兵回到村子里,向先前给他治病的医生讲述了自己的奇特经历。医生仔细检查了士兵腿部的箭伤,却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腿部受伤能治好肩痛。恰巧这时另一位肩痛病人在等待医生诊治,他听到了那位士兵的故事,就请求医生用同样的方法给他治疗。医生觉得病人的想法十分愚蠢可笑,可是由于他已经给这位病人治疗了好多次都没有效果,只好尝试用一只箭在病人小腿上相当于那个士兵受伤的位置猛戳下去,结果奇迹真的又发生了,仅仅几分钟之后,那位病人的肩痛就消失了。
从此以后,遇到患有肩痛的病人,这位医生就采用同样的方法,很快就以治疗肩病闻名全国。随着经验不断增加,他开始尝试用同样的方法治疗其他疾病,逐渐发现在人体一些部位施加创伤能够治疗其他部位的病症。尽管这种方法十分有效,但许多病人还是害怕到这位用箭治病的医生那里就诊。几年后,这位医生开始用针替代箭簇为病人治病,最初的偶然创伤被提炼为针刺术。
这个故事有比较具体的时间、地点和人物,看起来很完美。类似的传说故事还有一些,比如猎人打猎受伤、农夫上山砍柴受伤等。但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些故事并非出自古代典籍,而是现代人杜撰出来的,是为了迎合那个听起来同样完美的针灸起源观——偶然创伤说!
可能就是对许多代人认知草药经验积累的浓缩;还有艾灸,最初就可能源自人们在生火取暖和烘烤食物的过程中缓解了腹痛、腹胀、腰背疼痛等症状而受到启示;其它如热敷、按摩、冥想、放血、运动锻炼、膳食调理等,都能从日常生活的偶然经历中找到线索,这也是为什么世界许多民族都各自独立地发明了相同或类似的治疗手段。但只有扎针治病是个例外。
针刺的同义词是痛苦,英文“needlesomebody”是惹怒某人、使其不高兴的意思。在自然界中,许多动植物在长期自然进化过程中演化出刺状物,如带刺的荆棘树、刺猥、豪猪、毛虫等,这些针状物是十分有效的武器,既用于防御也用于进攻。
针也是人类最早发明使用的工具之一。早在远古时期,人们就开始使用动物骨骼磨制成的骨针缝制衣物,抵御风寒。考古学家在西安史前半坡遗址发现了原始人类磨制得十分精细的骨针,一端有孔,显然是用于缝制衣服的。在医学上,人们也用针缝合伤口,或通过注射针头向体内注射药物或抽吸血液,但所有这些用途都与扎针治病完全不同。
三百多年前,受雇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荷兰医生WillemTenRhigne(1647-1700),在从日本西南端的出岛(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日本的驻地)去京都朝觐幕府将军的船上,目睹了一位日本武士自己给自己扎针的情形:一位护卫士兵由于天气太热,喝了很多凉水解渴,随后感觉胃部剧烈疼痛,伴有恶心、呕吐,持续数日也没有好转。他开始时用一种日本温性酒加生姜治疗,没有效果。
最后,士兵在自己的左上腹部针刺了4个部位,他用一个小锤子把针刺入约一横指宽,并且捻转针柄,最后用手按压针刺部位把针拔出来。然而,在针拔出后,针刺的部位并没有出血,只有一个非常微小的刺痕。经过这次治疗后,疼痛消失了,士兵恢复了健康(见《中国针灸交流通鉴》历史下卷“欧洲篇”)。
也许正是这样一次特殊的经历,促使Willem虚心向日本同行学习,并因此成为系统向西方介绍针刺疗法的第一人。1683年,他的专著《论关节炎》在伦敦用拉丁文出版,其中有一节题为“论针刺疗法”,在罗列了他所知道的当时西方医学界所使用的各种不同材料、形状和用途的针具后,他得出结论,认为中国人用针治病的方法最独特。尽管Willem是在日本学习的针刺疗法,他也从来没有到过中国,但日本医生告诉他,针灸是中国人的发明,并且在当时的日本,如果日本医生懂得汉语,会受到格外的尊重。
由于在他所熟知的语言中,找不到与扎针治病相对应的词,所以Willem创造了拉丁文acupunctura,acu的意思是“针”,punctura是“刺”,结合起来就是“针刺”。英语的acupuncture就源自这个词。我们应该感谢Willem,因为正是他所创造的这个词清晰地把中国古老的针刺术与所有其它治疗方法区别开来!
那些聪明人自以为是的“偶然创伤说”,的确代表了一种可能,但是偶然创伤在各种古老的国度都是普遍存在的,因此也就不能排除针刺疗法产生于其他地区的可能性,那么,我们又该如何解释只有古代中国人发明了扎针治病的这个事实呢!
《尘埃落定》里的二少爷说:“上天叫我看见,叫我听见,叫我置身其中,又叫我超然物外,上天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让我看起来像个傻子的。”而小看一个傻子,恰恰是“聪明人”常犯的错误。
也许傻子的这个追问,的确值得所有从事和喜爱针灸人们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