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给人们带来的创伤,咨询师该如何干预?

文 / 国民心理健康
2020-04-15 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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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1日,国际心理治疗学院(IPI)主席Janine Wanlass老师做了《如何理解与应对疫情带来的心理影响》的主题讲座。我们整理了讲座文字稿,分享给你。

目录:

  • 疫情对于普通大众的影响及干预方式
  • 更易受影响的高危人群常见反应及干预方式
  • 婴儿、儿童、青少年、成人的创伤表现及干预
  • 针对创伤的心理咨询原则及方法

我目前身在美国,要跟大家去讲新型冠状病毒对于中国的咨询师的影响,我们要怎么样去处理创伤这件事情,感觉有些奇怪。我觉得大家是应该来教我的,因为你们已经度过了这场危机。

我们可以一起来讨论,要如何应对这场疫情,怎么样共同度过,以及创伤会给人们带来什么样的反应,包括咨询的方向应该是什么。

在美国,大家现在经历的跟前几个月中国人民在经历的事情是一样的,学校都纷纷关闭了,人们都很害怕、紧张,大家都呆在家里,这也提醒了我,在创伤发生的时期要去治疗创伤,这件事情本身是多么大的挑战。

现在先跟大家分享一下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的一些事实。大家都知道新型冠状病毒是类似我们之前说的非典、中东呼吸综合症的一种冠状病毒。

在暴露于冠状病毒之后,典型的情况是在5~14天之内会出现比较轻微的或者是比较严重的症状。在美国有一所非常著名的学校,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学院的网站上面有一个页面,每天都会更新全球总共感染病毒的人数以及治愈的人数是多少。

就像几个月前的中国,我们现在也会每天看这些数据。每个人在经历疫情的时候,我们的心理健康都会受到一些影响,有一些人可能是比较轻微的影响,有些人可能更加严重。

接下来我们谈一谈疫情对于普通大众的影响,以及我称之为更容易受到影响的高危人群,以及在创伤当中的人。

在普通的民众当中,常见的反应包括害怕得病或者害怕死亡,恐惧会增加。

在创伤为背景的前提下,即使是一些很小的症状,都会被人们放大。比如我自己有哮喘的问题,我偶尔会咳嗽,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是非常平常的。但是跟我比较近的人,他们就会有一些恐慌。我们也可以看到人们会避免去到医院和诊所这些地方,害怕会感染上病毒。比如,我有一位来访者,是一名孕妇,她即将生产,但是想到生孩子就要去医院,她就会想,我不想现在去生这个孩子。

还有一些经济方面的损失,比如一些餐厅的服务生、理发师等等,他们就只能呆在家里,很多的职业,他们就会有经济收入减少的情况。

还有人会在家里带小孩,孩子也会在家里上学听课,这样的情况也会增加人们的压力和焦虑。

因为我们现在要保持社交距离,有些人会经历社交孤独,会觉得跟别人没有办法连接,甚至还有些人会经历污名化的现象,或者被排斥,可能由于他们之前跟受感染的人群有接触这样的情况。很显然的是人们也会感受到抑郁、沮丧、愤怒、焦虑、无助等等。

人们也没有办法出去锻炼,出去健身,人们的应对方式可能就变成,想要增加物质滥用。还有人会重新体验之前已经存在的创伤,无论是个人层面还是团体层面。比如,这一周我通过视频的方式见了一些来访者,有些人就跟我说,现在这样的情况就让他们想到了以前的美国911事件。

还有一位来访者,他在小的时候,曾经患过一些疾病,这个疾病影响到他的生存,非常危险,他说现在的经历就让他想到了童年时候的患病经历。

所有的这些反应看起来都是非常正常的,我们更要担心的,是那些根本就不提及疫情病毒这些情况人,他们觉得完全接纳。

我们作为专业人士,作为心理治疗师,对于这些普通的民众要怎么样去干预?是有一些方法的。

虽然我们现在在身体上要保持社交距离,但是我们可以去鼓励大家还是要保持情感上的连接,我们可以通过科技的手段,比如说微信等聊天软件,来跟人们保持联系。

我们可以去给别人打电话,也可以在视频上看一看别人的脸,都会让人感觉更加的安心,也会感觉自己不那么孤单。也可以做一些非常简单的事情,来占据你的大脑,放松你的身体。也鼓励出去多散步,跟别人保持距离的这样一种情况下去散步。

并且我们要控制社交媒体曝光。不要看太多的新闻,可以选一个或者是两个的媒体渠道来保证自己获得跟疫情相关的信息,但是我们不想自己被坏消息所压倒。

目前我们也想让儿童跟青少年不要过多的暴露在坏消息当中

可以在做有意义的活动,以及能够分散注意力的活动之间,取得一种平衡。不要让自己一直去想着疫情这件事情。

大家都已经在过去的几个月经历了这样的情况,我们在这里只是再重新提一下。

我们再看一看受疫情影响的高危人群,比如急救人员、医疗专业人员,以及在前线工作的人,他们受到创伤的可能性会增加。他们是最容易受到感染的,而且也是最不受保护的一群人。老年人和医学上的脆弱群体,他们的风险也是比较高的,以及照顾这些人的护理人员。还有在社交上孤立的人,他们可能虽然没有感染上病毒,但是他们在心理上是非常困难的。以及在贫困当中的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经济资源。还有一些是已经有创伤的病史的人。比如,在儿童期的时候受过侵害,或者在自然灾害当中受到过影响的人。还有已经存在精神健康的病史的人,比如他们曾经有过惊恐发作,或者已经有一些症状,也是比较危险的。

我们会看一看我们刚才说的这些高危的人群当中的一些例子,比如医疗的专业人员。我知道大家之前听过一场讲座,也讲到现场的救援人员的一些信息,我接触的一些医疗方面的人员,当然,他们会非常的害怕自己感染病毒,或者是把病毒传染给他们爱的这些人,他们会很恐惧。他们也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情况,比如其中一种情况就是他会对于提供照顾这件事情有些恐惧、内疚,还有矛盾的心理。很多的医疗专业人员,他们觉得自己去帮助治疗疫情感染的这些人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但是他们也会担心自己的行为对于家人有什么样的影响。

很多人都会觉得很疲惫、很疲劳,而且我们还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应对这样的情况。

昨天我就在跟一个我的来访者咨询,他是一个医生,他跟我说,他在工作的情况中,就会面临做决策的艰难,比如,他要决定哪一个人可以使用呼吸机,哪一个人不能使用呼吸机等等,这样的决策就会让他感觉压力非常大。

有一个显著的干预措施,是鼓励这些医生护士去跟他们的家人讨论,他们会面临的风险以及担忧,以一种非常开放的态度去谈。

我看到的是,很多人他们都会谈关于病毒关于疫情本身,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去谈他们感觉非常害怕,感觉非常恐惧。医疗专业人员的家人会暴露在病毒当中,他们给别人提供了关照,但是如果他们自己得病的话,他们的家人就会非常担心会失去他,并且这些医疗人员他们也会犹豫说自己工作完了,在夜里是不是应该回家,还是说就应该待在医院,因为待在医院的话,就会保证他的家人会更加安全,很多人没有办法去谈这些担忧。可以提倡他们用一些比较简单的方式去提供自我关照。

也可以提供一些机会,让医疗人员能够相互谈一谈他们的感受。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把自己的这些感受、反应都默默地承受,要提供一个机会让他们说出来,这样他们会感觉到自己是被听到的,是被理解的。

以前我是和ICU的工作人员工作过,很多人都会觉得,在这个地方工作让他们非常的疲惫、产生耗竭感。因为他们会经常处在暴露于创伤中的情况。可以提供一些机会,让他们在这个事情当中停下来,间歇性的讨论一下他们现在在经历的状况。

我们心理咨询师也是一样的,我们也要利用机会,停下来去谈一谈我们自己的感受。我们也可以对这些医疗的专业人员通过视频的方式提供咨询的帮助,可以在他们的工作量减少之后,再给他们提供更多的帮助。

另外,老年人和医学上比较脆弱的人,以及他们的照顾者,会有增加的焦虑、无助、易怒、怀疑、抑郁等等

他们有的时候可能会过度使用医疗护理,比如,他们会想象自己感染了这个病毒,但事实上并没有患病,他们因为恐惧就会一遍遍呼叫医疗救护人员来帮助他,还有一些人会因为恐惧,干脆不去使用医疗护理。

比如,有一个老年人他已经90岁了,老人感染的情况非常严重,但是他的子女不敢把他带到医院去,因为他们怕带到医院之后自己也会被感染。

这些照料者,他们的焦虑和疲劳也会增加,因为他们不能让别人来到自己的家里,他们就会感觉非常孤立,只能够在家里待着。

我们要怎么样来做?可以通过这些患者、医疗提供者以及家庭成员去评估他们的精神健康需求。

可以帮助这些家庭去获得用日常的语言传达的准确的医疗信息

也可以安排医疗方面的专门联络人。当照顾者他们有医疗上的顾虑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联络到这个人。也可以通过科技的手段来保证他的社交接触,获得一些社会的支持。

我们可以安排一个家人,专门负责去超市做采购。这样的话老年人还有他们的照顾者,就不用自己跑去超市,还要面临被感染的恐惧。

还有我也听到一些精神科的医生,还有咨询师他们说的情况,包括之前已经有诊断精神疾病的患者,他们的反应包括他们的症状会加重。比如物质滥用的人,他的复发可能性就会非常高。自杀的风险也会加剧。需要精神病院支持的人,想要住院的人也会增加,因为他们会觉得非常惊恐,自杀的风险也会加剧。压力也会激活一些人格结构的失调。比如有些边缘人格障碍等等的情况。人们在应对机制方面也会有一些改变。比如之前人们会利用关系,人们会想要聚在一起,用社交的接触来让自己感觉好一些。

但是现在这样的机会不存在了,因为人们没有办法聚在一起。

对于这群人,我们的干预措施是哪些呢?可以定期进行自杀、自残、情绪稳定的安全检查,并且根据他们的需要对他们进行住院治疗。我们也可以在可能的情况下,继续进行治疗或是咨询。比有些人的药物可能需要调整,我们还可以通过科技的手段去对他们做视频咨询。

我们也可以让他们的家庭、家人来参与到社会支持的部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人内在结构是不稳定的。外在情况也不是特别稳定,会加剧他们的不稳定。

在应对疫情的时候,需要帮助来访者建立一种日常的结构,比如他什么时候起床,现在要去做这件事情,现在要去完成这个任务,帮他们建立起一个类似日程表的列表,提供生活的结构。

很多来访者或者是患者,有之前已经存在的创伤历史

我们的这些关于创伤的研究,也表明新的创伤会引发起旧的创伤的再现。

我跟很多的儿童工作,有一些儿童在童年的时候会经历虐待,现在因为疫情,焦虑又会增加,他们比之前功能更加失调,觉得自己曾经被虐待的经历好像又回来了一样。这些人会混淆过去经历的创伤跟他现在经历的创伤,他会把这两者混在一起,面对不确定性以及无助的感觉。比如我见的一位来访者,在青少年的时候,有过被侵犯的经历。现在因为疫情的原因,必须要在家里工作,这样的情况就会让她觉得自己是被困住的,被困住的感受,让她有一些在青少年时期的经历的闪回,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她跟我说,我知道这两件事情并不一样,我也知道这个事情它不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但是我就感觉特别的无助,我就觉得这些事情又会引发起我以前的这些感受。

还有一些青少年他们会自残,他们会觉得失控的状态,觉得在家里完全被困住,他们也没有办法去跟自己的同龄人像以前那样正常的社交等等。

对于这些有过创伤历史的,他们比较难去跟自己内在积极的状态连接起来,会觉得没有办法体验到自我。

现在的情况就让人非常的焦虑。他们觉得说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感觉更好一些,恢复的状态不太好,在关系当中他们也没有办法感受到,像之前那样被人重视以及被人关心的状态。关于干预措施,这些人非常需要持续的咨询。

我们需要评估他们的自杀倾向,自残倾向,以及他们整体的功能水平

需要鼓励他们开始或者是继续或重新进入到正常频率的心理治疗。对于美国现在的情况,我知道在中国也是一样的,我们需要通过视频的方式来进行咨询。

我们会提供电话或视频咨询,有些人对于这样的形式,会感觉到非常安心。但是有些人对于这样的咨询,他会觉得是一种入侵的感觉。我们也要定期的跟他们做咨询,根据他们的需要,增加咨询的频率,帮助他们应对增加的焦虑感。我们也要平衡好,既要处理当前的危机,也要去解决他之前的一些创伤。比如他当前的危机,可能是离他比较亲近的这些人,他们可能已经生病了。同时我们也要去处理他的旧的创伤,但是现在因为大家还在新的创伤里面,我们没有办法去深度的去对他的旧的创伤进行工作。

比如还是刚才我们讲的那位女性,她在青少年时期被侵害的经历,我在跟她工作的时候,当然会去处理闪回的记忆,还有其它的症状等,但是因为她现在处于一种失控的状态,我们就不会进行非常深的关于创伤的工作。

我们都同意关于创伤还有更多的工作需要去做,但是她感觉非常难过,因为我们在疫情爆发之前,已经去处理了这些事情,但是因为疫情来了,我们要重新再去做之前的那些工作。

到目前为止,我们讲到对疫情有比较强烈的创伤反应的人,现在我们会暂停下来,看看大家有什么样的问题。之后回答完问题之后,我们会看一看要怎么样去治疗这些创伤。

第1个问题是问有些医护人员,他是在向家人隐瞒的情况下去进行援助的,这个时候要怎么办?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可以选择去跟他们谈一谈,他们做的决定为什么不跟家人去说,去聊一聊这个情况。

我可以想象到有些人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不跟家人去说任何的信息,他们可能甚至会撒谎说自己可能是在哪里,正在做着什么,他们会觉得这是保护家人的一种方式。

也有可能是他们在告诉自己说,他们不想要去面对这个事情,它会有多么的危险,用这样的方式来去应对。但是这样做的话有一个问题,他们的家人就没有办法为他们提供支持了,哪怕是非常简单的去问一问他们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还健康。如果万一他们真的是感染上病毒,病得非常严重的话,他们的家人就没有机会去跟他们再去谈这个事情,也没有机会去给他们提供支持和帮助。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万一他们真的要面临死亡的时候,家人可能没有办法去跟他们告别。

我们确实是可以去跟他探讨这个问题,可以去进行更多的探索。但是我们也要允许我们的来访者能够去自己做这些选择,去以他们认为最好的方式去应对。我们也可以去让他们跟其他的这些医护人员在一起,让其他人去支持他,也可以去跟他讨论,如果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就可以去告诉我的家人这件事情。也有可能一些人他选择不告诉老年人,就自己的这些老年家人,他们会觉得可能害怕,他们会更加的焦虑,没有办法理解自己做的这件事情。我们要去根据每个人的家庭,还有个人的情况去考虑,他们为什么会选择不告诉自己的家人。

有创伤历史的来访者要怎么样去入手?有两个例子,一个是滔滔不绝,短时间说出大量的问题,根本不给你反应和插话的时机,还有一个是沉默多,经过讲话以后才发现是有创伤的。

这两种情况都是有创伤的人们常见的反应,对于滔滔不绝的来访者,我们对他的理解是这样,他有可能是想要屏蔽掉他的感受的。他们会通过这样一直在讲话的方式,让自己跟这些情感情绪保持距离。或者他们特别的焦虑,太焦虑了,完全没有办法停止讲话。我会做的一件事情,是我会去打断他们,让他们停下来,让他们慢下来。我们要去看,不同的人滔滔不绝的原因都是不一样的。我有可能会去做一种诠释,有可能会告诉他说,我觉得对于你来说可能会问这些问题,或者是谈论信息本身,要比感受恐惧更加的容易一些。或者另外一种诠释,可能是说我知道,你可能有这样一种愿望,觉得自己如果对这个病毒的事情了解的足够多的话,自己就可能去掌控这件事情了。你要去思考一下他提问或者是他滔滔不绝的这件事情,真正的意义是什么?比如,有可能他是想要跟自己的恐惧或者是无助保持距离,这个是它潜在的意义。我们也可以说,你一下子提出来这么多的事情,我们可不可以稍微停下来,去谈论其中的一件事情,这样的话我可以更好地理解你在说的是什么。比如,我们可以在他讲第1件事情的时候停下来去聊一聊。

对于沉默的来访者,我们就不要用太多的问题去让他们感受太大压力、觉得不知所措,不要一直去问他,你现在怎么样?你现在在想什么?

对于沉默的来访者,我们可以去邀请他去开口讲话,要用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不要一直催促他讲自己的感受,我们可以适时的问一问他们在想什么,等待他回答。

比如前几天我见的一位来访者,他非常反常的特别沉默,我就跟他这样说,我说有可能在面对这么多混乱的情况下,非常难去聚焦在一件事情。

因为这位来访者他的头脑当中有太多的想法,他觉得非常恐惧,他觉得很难把这些想法组织起来,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我跟他说,你感觉是恐惧的,要思考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他是可以对我这样的话去做出回应的。

我知道在这样的沉默的来访者面前,我们有可能是会因为太担心他,会不停的问他问题,但是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会让他感觉是入侵的状态。

我的妹妹她在机场做口译的志愿者,帮助海关去处理这些到达的这些人员。现在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自己是住在宾馆里面,旁边也没有家人陪着她,已经哭了好几次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帮助她,她要他想跟我说话,今天晚些时候我会跟她去视频聊天,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帮助她。

微信的视频聊天当中去看到你的脸,听到你的声音,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帮助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可能会哭泣,可能会觉得非常的不开心,非常的难过等。你要你要允许她哭、感觉难过,你要让她知道说你是想着她的,你是在意她的。

在美国人们也会这样做,会发一些写下来的文字的信息,或者是录下来一些视频或者语音信息发给他的家人们,这样的话他的家人就可以在休息的时候,可以重新的去听一听,看一看这些信息。会让他们觉得安全,更安心一些。

我们看创伤的特点,都是意想不到的、无法控制的事件,可能是单一的事件,也可能是很多的事件。事件会威胁到自己或者是他人的生命及幸福。有可能是担心自己会生病,也有可能是像刚才提问的人说的,我们会担心我们爱的人生病。创伤是可以直接被体验到,被观察到以及被传播的。

比如现在的很多儿童,他们会感觉到焦虑的原因,是因为父母太焦虑了,孩子会感受到父母的焦虑,他会意识到有一些事情是不太对的,有一些坏事正在发生。

这个创伤可能是个人层面,也可能是家庭层面,甚至是全球的层面,就像现在的疫情。

我们看一看发展性的层面不同的创伤的表现。比如,在婴儿的身上,可能就会有一些躯体方面的症状,婴儿可能会起疹子,可能进食或者是睡眠方面有一些障碍。睡不着,也可能会睡太多。婴儿是还没有发展出来认知层面能够理解创伤的能力,他就会用自己的身体去处理这些创伤。

因为创伤,这些婴儿在依恋方面也会存在一些困难。依恋是在婴儿的发展阶段层面面临的非常重要的任务。这个也是有不同的层次方面的问题的,比如说父亲或者是母亲可能因为病毒去世,可能配偶自己都还在处理哀伤的情况当中,对于婴儿就没有办法提供相应的情绪上面的安抚。他就会因为没有办法去提供对婴儿的照顾,就会觉得愧疚或者是他会自责,可能因为愧疚和自责而反过来就会想要去回避婴儿。因为自己的情绪都没有办法调节的特别好,更没法去安抚在愤怒情绪当中的婴儿。这些是我们在面对创伤的时候,婴儿和母亲有可能会体现出来的一些表现,但是并不意味着说如果婴儿睡不好的话,就意味着有依恋的困难。但是这个创伤是会在婴儿跟儿童的身上有所体现的。

我们可以看到的一个方面,在儿童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分离的焦虑是比疫情发生之前要更加的严重一些。儿童他们会想要让父母会时时刻刻的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来确保说每个人都是健康的。儿童的躯体症状也有可能会增加,比如他们会觉得头痛或者是肚子痛,或者是感觉自己呕吐恶心,他的焦虑也是通过身体来反映出来的。

儿童也有可能会增加攻击性,易激惹的情绪,也是因为他的压力,还有感受到的焦虑。他有可能在家里跟自己的兄弟姐妹更加容易吵架或者打架等等,这些都是因为他们在家里感觉到被困住。

有可能是通过儿童的日常的游戏当中去展现出来的,他们游戏的主题有可能是说人们得病生病,或者是他们会玩一些医院的场景,或者是救护车的场景,跟疫情之前来说都会有变化。

还有一些儿童,他可能是亲眼目睹了创伤的事件。他不只是自己在幻想这个创伤会是什么样的,他会在游戏当中展现出来他看到对创伤性事件。

以前我接触过这样一个家庭,母亲去世了,他的父亲接到了电话,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当场就崩溃,孩子他目睹了全程的过程,在咨询室里面,孩子在我面前跟我游戏的时候,就重现了这样一个情况。

这个情况对青少年来说也非常挑战。因为在他们的发展阶段,他们的一个任务就是要建立自主性,要建立自我的身份

他们现在的社交的活动就被打断了,也没有办法跟自己的同龄人在一起,没有办法就面对面的去跟他们见面。

他们变得非常的易怒,或者抑郁,或是会有些情绪失控的情况,他们跟自己的同伴的关系以及自己的日常生活活动都会受到极大的扰动。

青少年虽然在认知层面上能够理解疫情相关的事情,但是他在情绪上会觉得自己是无敌的,是不可战胜的这样一种状态。可能没有办法清楚的分辨说哪一些情形是安全的,哪些情形是有风险的。

在成人身上我们也可以看到,他会对自己以及自己所爱的人面对对潜在的危险很焦虑,会穷思竭虑、反复思考。他们的焦虑包括了身体上以及经济层面的,他们如果没有办法继续工作的话,要怎样继续在经济上支持自己的家人。

情绪的调节也会有一些困难,包括睡眠也会被打乱。比如在夜里会经常的醒过来,这些都会让人感觉到非常的疲惫,没有办法像疫情之前那样正常的思考和功能。

创伤现在已经是全球性对。病毒并不仅仅是在威胁我们的生命,因为病毒已经造成了一些死亡,并且我们知道死亡会继续发生,每个人都是知道这一点的。它跟潜在的威胁是不同的,比如说房子着火了,房子着火的话,人是有可能会逃出来的。我们也知道大部分的人没有死亡。但是我们在新闻当中都可以看到死亡的人数是怎么样的。这一点也会增加创伤对我们的影响。

我们也面临着社交媒体,持续性的报道关于疫情的信息等等,我们完全没有办法去逃避掉这一点。

我们也不确定要怎么样去保证自己的安全。这个流行病它会持续多久的时间?未来会怎么样?我们的日常生活要如何的去进行?我好多的来访者都会问我,这个病到底还会持续多久?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才能确定这个病毒已经结束了。有的时候我们会听到说学校它要关闭几周的时间。但是在美国,我们现在听到的消息是今年一年,大家都没有办法去学校,只能在家里上课。

还有餐厅以及酒吧的这些工作者,他们都会被政府要求关闭,停止营业。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停止营业是一周,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还是一个半月,还是要半年的时间。

我们采取的这些安全的措施,包括隔离,保持社交距离等等,所有这些措施都会带来一些心理方面的影响。这些措施让人们感觉到是孤立的、是孤单的,人们会觉得不知所措,或者会有情绪上面的爆发等等,我们也无法通过面对面的方式去处理。因为面对面的话才会让人们感觉到更加的安心。我也在带一些研究生,这些研究生也是日后想要成为心理咨询师的。通常因为在这个时候要放春假了,他们都会很开心。但是他们现在的春假延长到了两周的时间,他们后续也会通过线上的方式上课。我会经常收到这些同学们的邮件,他们觉得,只要是我们能够在一起应对这个事情,无论是通过视频还是怎么样的方式都可以,因为他们觉得他们在疫情当中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失去了日常的生活的结构。

还有一个情况是我们作为心理咨询师,我们要去为其他人提供咨询的帮助,但是我们自己也在经历这样的创伤。

当我们去考虑心理咨询的时候,我们少不了的一点就是要考虑危机的干预

我们要帮助来访者表达,说出来这些创伤反应。我们要去合理化他们的感受到的恐惧以及焦虑。

我们要以现实为基础合理化他们的这些情绪,并且不放大这些灾难性的反应

有的时候我的来访者会跟我说,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有点过度反应了,但是并不是这样的,因为他们确实会感觉到恐惧,他们会担心自己买不到充足的食物等等。

也会有人很恐惧、很焦虑,自己会不会买不到足够的卫生纸,或者是买不到一些特定的食物等等,他们就会就会在囤积这些日常用品。我们也要去评估到底是哪些人会需要咨询。比如说我会跟儿童进行咨询的工作,有很多的家长给我打电话说,我家孩子特别的焦虑,我不知道我要不要给他约一个个案来去咨询。

我需要去做评估,去看看这个孩子对焦虑是不是儿童期的一个正常焦虑,我们要去给父母去提供一些帮助,要让他们知道怎么样去跟孩子谈论这个事情,怎么样去对孩子的这些反应做出回应。

或者孩子的焦虑是不是太严重了,我必须要在线上通过视频的方式一定要去跟他做咨询。

还有另外的一种干预方式,我们可以去跟来访者谈一谈,他过去都用过什么样的应对方式?我知道这个疫情跟以前我们遇到的事情并不一样,但是在过去,你曾经用过哪些去帮助你应对的这样的方式。

我们要去帮助来访者建立他们的日常生活结构,比如说我经常会跟父母说,虽然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去送孩子上学,但还是要尽量帮助孩子维持他以前的生活习惯,比如说什么时候入睡,入睡的一些习惯又是怎么样安排的。

我们要建立治疗的框架,因为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在咨询室去工作,我们必须要建立好线上的一套系统去做咨询。

比如你要在家里的哪一个房间、什么样的地方去做咨询,你要给自己留一个比较私密的空间,别人听不到你的讲话,你可以去安心的讨论你的这些担忧、恐惧等等。

我们的来访者因为不能够面对面的见到我们,他们是会真实的感觉到丧失感。你要跟他们说,因为我们现在面对面见面不安全,我们可以一起想一想,怎么样通过科技的手段,让我们更安全的能够见面。

并且我们还是要保持自己的平静,要可以预测,要可以信赖,但这些都非常困难,因为我们自己都已经非常焦虑。

他们要有一个空间去探索他们的这些创伤反应

另外,我们在治疗创伤的时候,要去创造一种对创伤的叙事性的理解,好像是讲故事一样,要去整合他的情感以及故事的内容

因为人们在面对创伤的时候,他们会想要把情绪都剥离出去,因为在创伤当中只会想到自己要怎么样活下来,他们会选择在之后再去讲这些情绪跟情感的方面,但是在治疗当中,我们想要把创伤的内容以及情感联系起来,整合起来。

并且我们要去重新看一看创伤对于我们自己内心,以及我们跟其他人的人际关系的影响。我们要对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创伤相关的哀伤,都做处理。

比如我的这些研究生的学生,他们在过去三年非常的努力,但是他们在毕业的时候,也没有办法举行毕业典礼,这个事情虽然听起来像是一件小事,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真正的丧失,因为他们的家人还有朋友都没有办法来到现场,为他们庆祝他们的毕业。

我们要在移情当中去看一看来访者是怎么样表达创伤。他们在跟我们的关系当中或者是对我们的投射,表达的创伤是什么样的。来访者他会非常担心咨询师生病,我的一些来访者就非常害怕我会生病。这样,在他们担心我会生病的基础上,他们就没有办法去表达他们对我的愤怒或者是失望等等。因为我们现在是在网上咨询,他们可能会觉得,你离我好远,或者是我现在看你感觉好像更机械化,跟以前会有些不一样。

我们自己作为咨询师在咨询当中也会有一些反应,比如我们会难以集中注意力,很难提供涵容、抱持等等。因为我们自己本身非常焦虑。

我们作为咨询师也会对自我关照的需要有的时候感觉到内疚。因为我督导的一些咨询师他们就会跟我说,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去面对面的见这些来访者,因为他们想要面对面的见我,或者我应该去照顾他们,而不是去照顾自己的孩子。

大家可以读一读,这里我们列出了一些对咨询师的挑战,很详细的列在这里。

我们现在来回答一些问题。

对于心理咨询的来访者恐惧增加,是否要以稳定当下的状态为主?

确实是这样的,因为对于被焦虑所压倒的这些人来说,我们要去给他们提供涵容,要去让他们平静下来,要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是能够扎根下来的,是能够稳定下来的。并且我也会去问我的来访者,问他们一天会读多少新闻,一天会喝多少咖啡等等,因为这些因素也会增加创伤对他们的影响。

请问在这场疫情当中是否有完全没有受任何影响的人?

确实有可能有些人他表现的说自己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我觉得我会怀疑,虽然表现的完全不受影响,但是这个是不是健康的一种体现,我会有所怀疑。有可能是防御的一种体现。

对于那些高焦虑和无力的来访者,怎么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快帮助他?

我们要去看一看是哪些因素导致焦虑的,因为我们知道这个病毒会传染,他们是不是担心自己会被传染到,会得这个病,我们要在现实的层面上去帮助他们一起去考虑,要怎么样去关照自己,怎么样尽力的去保护自己。也要去承认一点,就是无论我们再怎么小心,都是有可能去传染上病毒的。如果我面对这样的一位来访者,我在更长程的治疗当中,我就会去跟他探索一下,他的这些恐惧是来自于哪里。比如说我们可以去看一看他童年时期的经历,小时候长大的经历,但是我们想要帮助他去容纳自己的这些情绪,不是过度的容纳,我们不会打开新的探索的方式,目前的情况下,还是帮助他暂时容纳情绪。因为大家知道我是一个精神分析师,我认为我们目前应对创伤的方式是跟我们过去应对创伤的方式有联系,但是在当前的情况下,我不会去跟来访者特别深入的探讨他过去的创伤,我只会去帮助他应对现在,去安抚他的情绪。

来源:简单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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