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性眼盲患者从不发生精神分裂，难道看见世界会让人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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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不是一个全新的发现，60多年前精神医学界就注意到，上报的精神分裂症病例中，没有过一例先天性眼盲的患者。时间跨越到近几年，这个记录依然没有被打破，不管是回顾病例的研究，还是针对社区的大型研究，或者是追踪盲人群体的研究，这个“0病例”的数据始终没有被突破。
（2018年发布在Schizophrenia Research上的一项大型全人群研究表明先天性眼盲“免疫”精分和部分其他精神疾病）这个数据并不意味着失去视力会让我们免于精分，实际上，如果是后天致盲的患者，发生精神分裂症和其他精神症状的风险反而会增高。不仅是后天致盲的患者，即便是普通人发生短时间的视力剥夺，也会出现精神症状。2004年，哈佛医学院进行了一项试验，将13名健康人的眼睛蒙起来，保证受试者完全处于视力剥夺状态，也就是说一点都看不见，在这个状态下生活96个小时。
（哈佛大学的这篇论文发表在J Neuroophthalmol期刊上）结果显示，13人当中的10人都出现了幻觉。一名29岁的女性受试者描述她站在自以为是镜子的家具前，看到了一张长着大眼睛的绿脸。另一名24岁的男性受试者则在试验进行到第二天的时候因为幻觉而无法自行走路，他描述自己的幻觉为“鹅卵石堆，许多小石子……还有一条小溪横亘其中”，随着试验的进行，他又在幻觉中“看到”华丽的白绿色大理石建筑以及卡通形象。失去视觉和发生幻觉之间的关系其实很早以前就被精神医学学者发现了，1760年被首次上报的Charles Bonnet综合征描述的就是患者失去视觉之后发生幻觉的情况。当然，并非所有的幻觉都最终会导致精神疾病，但是在精神分裂症患者中，视觉问题很常见。视觉异常——不需要达到致盲的程度，就已经和精神分裂症有着强烈的相关性。过去的研究认为，患者发生精分后会出现异常，近些年越来越多的研究指向了一种相反的可能性，即视觉异常可能发生在精神分裂症之前，许多病例提示，患者在精分发生前首先发生了视觉异常。但是，Pollak医生再次发起讨论和尝试提出解释性假说的问题是另一回事：从未拥有视觉的人反而不会发生精分，也不会发生精神症状。许多学者认为，搞清楚这个现象的原因，能够帮助我们预防或治疗精神分裂症。Pollak医生解释先天失明患者不发生精神分裂症的假说，基于一种关于大脑信息处理的理论。该理论认为，我们的大脑并非即时的反应外界信号，而是在接收到外界信息之后在脑内构建出一种预见性的模型来指导我们的行为，而通过行为中发生的错误来更新和完善脑内构建的模型。视觉作为输入外界信息的端口，拥有强大的收集信息能力，并且还能联系其他感觉所产生的信息，让大脑更完整的构建世界。如果一个人的视觉出现问题，代表着他通过视觉收集到的信息将和其他健康人产生差异，那么他的大脑收到的信息也会差异化，脑中构建的世界也会不同，而且校正错误的情况也会完全不同。Emory University大学的研究者曾经进行过一项回顾精分患者童年家庭录像带的研究，研究发现，精分患者在儿童时期可能就经历了感知差异等问题，他们表现得比健康儿童更容易摔倒，更容易接不住抛来的球，或者走路时姿势倾斜。研究者分析认为这不一定是由于他们运动功能受损，而可能由于他们感知上发生紊乱。Pollak医生认为，如果一开始是健康的，之后感官出现问题，那么大脑就会耗费更大的力气去解释出现问题的错误信息。而如果从未有过视觉，就从未在这方面产生过构建，也当然不会通过视力输入错误信息而引发大脑更费劲的处理。University of Rochester的精神病学家Steve Silverstein不完全同意Pollak医生的这种理论，他认为精分患者的一些典型症状，比如幻觉、妄想或者怪异行为，并不是造成精神分裂的原因，仅仅是疾病的外在表现，真正的病因可能在于患者的认知功能受损——观察能力、注意力、记忆能力、语言能力或学习能力受损。同时他进一步认为，先天眼盲的患者并不仅仅是在大脑构建世界的时候可以回避视力引发的输入信息问题，实际上先天眼盲的患者的大脑可能针对性的对精分患者的大脑存在功能优势。比如先天性眼盲的患者其听觉注意力远强于一般人，实验室研究发现，先天性眼盲患者可以在嘈杂的房间内准确听清目标人员的谈话，而且比健康人更容易做到。精分患者在这方面恰恰相反，临床上这些患者难以集中注意力。在听觉对声音的分辨能力上，两者也存在相反的情况。此外，在触觉和听觉的反应速度上，两者状态也相反，先天眼盲的患者快于常人，精分患者则反应困难。在记忆力方面两者也存在这样的差异。Silverstein对于这种状态的解释是，如果一个人天生眼盲，那么大脑在一开始就会把视觉功能区域挪作他用，那么其他的感官可能发育得好，能力更强。他提出，一些影像学研究显示，先天眼盲的患者大脑各功能区域之间的信号交流比普通人更强，而精分患者的大脑显示这种交流更弱。问题讨论到这里，又必须提出另一个关键了——外周神经损害的先天性失明和大脑皮质问题导致的先天失明在精分问题上有可能并不一样。现在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一例精分病例的是大脑皮质问题导致的先天失明患者群，而外周神经损伤引发的先天失明有极少量的精分病例上报——但目前已知的病例要么过于古旧，要么患者同时并发其他严重疾病。研究者发现，虽然先天性眼盲的患者不会发生精分，但是先天性眼盲如果伴随耳聋，则精分和精神症状会发生，而且发生风险还会高于健康人。Silverstein的解释是，如果仅仅是眼盲，大脑可以代偿性的发育，通过其他感官来完善认知，但如果同时耳聋，由于输入信息严重受限，认知功能和大脑的发育都将受到严重阻碍，这就又回到了认知功能障碍的病因上，因此可能发生疾病。此外，先天眼盲患者并不是完全免疫所有的精神疾病，比如他们会发生进食障碍等。最终，研究者认为，在精神分裂症的病因研究长期难以取得重大突破的前提下，先天性眼盲患者对此疾病的“免疫”也许可以为病因研究提供新的思路——人类视觉发育的过程值得精神病学者重新审视。另外，Pollak医生从治疗方案上提出，如果患者在视觉信息获取上存在问题，可以考虑增加其他感官的专注度和信息准确性，来改善患者的症状。资料来源：
[1]Brian P. Keane et al. Visual integration dysfunction in schizophrenia arises
by the first psychotic episode and worsens with illness duration. J Abnorm Psychol.
2016 May; 125(4): 543–549.
[2]Thomas A Pollak, Philip R Corlett Blindness, Psychosis, and the Visual Construction of the World Schizophrenia Bulletin, sbz098,
[3]Merabet LB, Maguire D, Warde A, Alterescu K, Stickgold R, Pascual-Leone A. Visual hallucinations during prolonged blindfolding in sighted subjects.J Neuroophthalmol. 2004 Jun;24(2):109-13.
[4]Steven M. Silverstein, Yushi WangandBrianP.Keane Cognitive and neuroplasticity mechanisms by which congenital or early blindness may confer a protective effect against schizophrenia Front. Psychol., 21 January 2013vice.com
[5]Assen Jablensky et al. Congenital blindness is protective for schizophrenia and other psychotic illness. A whole-population study. Schizophrenia Research Volume 202, December 2018, Pages 414-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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