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抑郁症很难被人理解丨作家马特·海格:以写作救赎抑郁症

文 / 飞地APP
2018-07-03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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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为什么抑郁症很难被人理解?在24岁时,英国作家马特·海格患上抑郁症,他曾站在悬崖边企图自杀,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他通过写作踏上自我救赎之路。当成为小说家的马特再次回望生命中那段艰难的时光,他写下一本书,再现一段克服绝望、走出抑郁的生命之旅。马特对人生绝境的轻柔叙述,仿佛在向读者传达,那些曾在你的精神世界中肆虐的狂风,最终都会化作阵阵清风徐来。

“最终,活着比自杀需要更大的勇气。”——加缪《快乐之死》

我死去的那一天

我还记得旧我死去的那一天。

最初只是一个念头,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一秒钟后,我的头脑里出现一种奇怪的感觉,后脑勺靠近脖子的地方,也就是小脑的部位,出现了某种生理活动。强烈的脉动、颤抖,好像有一只蝴蝶被困在里面,还带有刺痛感。当时我不了解抑郁症和焦虑症会导致这些奇怪的生理反应,我只以为我快死了。我的心脏不行了,我不行了,我急速下沉,坠入一个让人窒息的幽闭空间。等我再过上一点能称得上“半正常”的生活,已经是一年多以后了。

那天之前,我对抑郁症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妈妈在我出生后有过短暂的抑郁症,我的曾祖母是自杀死的。这应该算有家族史吧,但我以前没太当回事。

那年我二十四岁,住在西班牙伊比萨岛安静、美丽的一角。在九月的短短两周中,我就不得不返回伦敦,返回现实世界,与六年的学生生涯和暑期工作告别。我已经拖延了太久,不愿真正步入成年,这个问题像乌云一样一直悬在我头顶,现在它终于化为暴雨,浇在我身上。

头脑最怪异的地方是,即使里面惊涛骇浪,外表也可以风平浪静,除你之外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来。你的瞳孔可能放大,说话可能前言不搭后语,皮肤可能在流汗,但全世界都对你的痛苦视而不见。正如那栋别墅里没有人知道我的感觉,不知道我身处地狱,也不理解为什么死亡对我那么有吸引力。

我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但是没有睡觉。女友安德莉亚定时送些水或水果给我,我却吃不下。

窗户开着,好让新鲜空气进来,但房间里依旧很闷热。我记得我很惊讶自己还活着。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夸张,但抑郁症和惊恐症只会让你有很夸张的想法。总之,我没有感到解脱,我想死。不,这么说不太准确,我不想死,我只是不想活着。我惧怕死亡,死亡只发生在曾经活过的人身上,还有无数人从来没有活过,我想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就是那个古老、经典的愿望——但愿我从未出生。我想成为三亿个没有抵达的精子之一。

(正常是多么幸福的恩赐啊!我们都走在一条看不见的钢索上,任何一秒钟都可能失足滑向深渊,直面头脑中苏醒了的那个人对于存在的恐惧。)

房间里没有什么陈设。一张床,一张白色无图案的羽绒被,还有白色的墙。墙上也许有一张画,我记不清了。床头有一本书,有一次我拿起了它,又放下了,我一秒钟都无法专注。我不能用文字充分表达我的感觉,因为它超越了文字。我说不出话,与这痛苦相比,文字相形见绌。

我担心我的妹妹菲比。她在澳大利亚。我担心这个和我基因最相近的人,也会有相似的感觉。我想和她谈一谈,但我知道我做不到。小时候,在诺丁汉郡的家里,我们发明了一种入睡前的交流系统——敲击我们俩卧室之间的墙壁。此刻我敲击着床垫,想象着她在地球另一端听见我的声音。

咚,咚,咚。

我的头脑里没有“抑郁症”或“惊恐症”这些概念。天真可笑的我以为,我体验的感觉别人从未体验过。因为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以为别人一定没经历过。

“安德莉亚,我害怕。”

“没事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但一切都会好的。”

“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第三天,我离开房间,离开别墅。我要去外面自杀。

为什么抑郁症很难被人理解丨作家马特·海格:以写作救赎抑郁症

为什么抑郁症很难被人理解

它是隐形的。

它不是“感到有点难过”。

“抑郁症”这个名称不准确,它让我想到瘪了的车胎,被刺穿了,不能动了。或许去掉焦虑的抑郁症是这种感觉,但交织着恐惧的抑郁症根本不是这样。(诗人梅丽莎·布罗德[ Melissa Broder ]有一次发推特:是哪个傻子叫它“抑郁症”?怎么不叫“我的胸腔挤满了蝙蝠,而且我看见一个鬼影”?)病情最糟糕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绝望地想:我宁愿得任何别的病,宁愿受任何身体上的病痛。因为头脑是无限的,它的折磨也是无边无际的。

你可以在患抑郁症的同时快乐着。就像你可以是一个清醒的酗酒者。

它并不总是有一个明显的病因。

它能“感染”百万富翁,发丝柔顺的人,婚姻幸福人士,刚被升职的人,会跳踢踏舞、玩扑克牌魔术、弹吉他的人,毛孔紧致的人,状态更新里散发着快乐的人——总之外表看起来毫无理由抑郁的人。

它是神秘的,甚至饱受抑郁折磨的人也无法多了解它一分。

美景

阳光炙热地烤着。空气中是松树和海的味道。大海就在那里,就在悬崖下边。悬崖边缘离我不远,没有多少步,我想不超过二十步。我唯一的计划,是朝那个方向走二十一步。

“我想死。”

我脚边有一只蜥蜴。一只活蜥蜴。我突然感觉到它在评判我。蜥蜴这种东西很奇妙,它轻易不死。它是幸存者。你切掉它的尾巴,它就长回一条尾巴。它不会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变忧郁。无论环境多残酷、多不友好,它都能继续生活。我想,非常非常想,成为一只蜥蜴。

在我身后是一栋别墅,那是我住过最好的地方。在我面前,是我见过的最绝美的风景。波光粼粼的地中海,像极了一张绿松石色的桌布,上面缀着星星点点的钻石。大海被一圈几近白色的海滩和雄壮的石灰岩悬崖镶了边。此情此景,几乎满足了所有人对美的定义。然而这星球上最美的风景,却无法阻止我想自杀的念头。

一年多前,念文学硕士期间,我读了很多米歇尔·福柯 (Michel Foucault)的作品,基本上读完了《疯癫与文明》 (Folie et Déraison)。他认为疯癫应当被允许存在,一个恐惧、压抑的社会把任何与众不同的人宣判为有病。但我现在的状况是真的病了,不是拥有癫狂的念头,不是有点古怪。不是读点博尔赫斯、听点牛心上尉、抽根烟斗或幻想出巨型的巧克力棒的事儿。这是痛。我以前都还好,现在突然不好了。我真的不好。我病了。至于是社会还是科学的错,并不重要。我就是不能,做不到,忍受这种感觉多一秒钟。我必须结束自己。

我都计划好了。女友在别墅里,毫无察觉,以为我只是出门透透风。

我开始走,数着走了几步,但我数着数着就忘了,脑子一片空白。

“不要临阵退缩。”我告诉自己。或者我以为我告诉自己。

我终于走到悬崖边缘。再走一步,这种感觉就可以从此停止。这个选择简单得可笑,向前一步,抑或是活着的痛苦。

听我说。如果你以为一个抑郁的人想要的是快乐,你错了。他们根本不关心什么快乐,那太奢侈。他们只想脱离痛苦。他们想从着火的脑袋里逃出来,因为在那里,各种想法燃烧着、烟熏着,像各种旧物被纵了火。他们只想正常。如果正常是不可能的,那就清空自己。而我清空自己的唯一方式是停止活着。一减一等于零。

但实际上,走出那最后一步并不容易。抑郁这事很离奇,即使你有很多自杀的念头,对死亡的恐惧却与常人无异。唯一的区别是活着的痛苦大大增加了。所以当你听说某个人自杀了,你要了解,死对他来说并不是不可怕了。死不是一种道德意义上的“选择”。追究其道德意义,就是误解。

我站了许久。召唤死的勇气,又召唤活的勇气。生存,还是毁灭。此刻此地,死亡是这么近。多一盎司的恐惧,天平就会向那一边倾斜。也许在另一个宇宙里,我走出了那一步。但在这里我没有。

我有妈妈、爸爸、妹妹和女友。那是四个爱我的人。这个时刻,我疯狂地想,要是没有他们就好了。一个也没有,就我自己。爱把我困在了这里。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感觉,我的脑袋里是什么样。如果他们能钻进我脑袋里待十分钟,他们就会说,“好吧,行,真的,你应该跳下去。上帝啊,你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痛苦啊。跳吧,闭上眼,跳就是了。如果你身上着了火,我可以拿块毯子给你扑火。但你着的火是看不见的。我们无能为力。所以跳下去吧。或者给我把枪,我帮你解决。安乐死。”

我着的火是肉眼看不见的。抑郁者的痛苦是别人看不见的。

老实说,我也害怕。万一我没死呢?万一我只是瘫痪了,然后不能动弹,永远被困在那个状态呢?

我想生命总是在给我们不死的理由,只要我们竖起耳朵用力听。这些理由可能来自过去——养育我们的父母,或者朋友、爱人;也可能来自未来——我们将切断的种种可能性。

于是,我没有死。我转身面向别墅,呕吐了一地。

跨越时间的对话(一)

那时的我:我想死。

现在的我:好吧,你不会死的。

那时的我:生活太糟糕了。

现在的我:不,美妙极了。相信我。

那时的我:我无法应对这些痛苦。

现在的我:我知道。但你会学着应对的。这样做是值得的。

那时的我:为什么?未来的一切都完美吗?

现在的我:不,当然不是。生活永远不会是完美的。我仍然会偶尔抑郁,但已经好多了。痛苦再也不会像那时一样严重。我找到了自己。我很快乐。现在,我是快乐的。暴风雨会停止的。相信我。

那时的我:我不相信你。

现在的我:为什么?

那时的我:你来自未来,而我没有未来。

现在的我:我刚刚已经告诉你了......

像这样的话,人们只会对抑郁症患者说

“好了,我知道你得了肺结核,但幸好不是更严重的病啊,至少不会死人啊。”

“你觉得你为什么得了胃癌啊?”

“是的,我知道,得了结肠癌很痛苦,但你试试跟一个得了结肠癌的人生活在一起,嘘,简直是噩梦。”

“哦,你说你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快跟我说说,我也一直有这个病。”

“哦,脑膜炎啊。加油,心态至上。”

“是,是,你的腿着火了,但一直抱怨它也没什么用啊,对吧?”

“好的,行了,你的降落伞也许真的出问题了,不过别泄气啊。”

为什么抑郁症很难被人理解丨作家马特·海格:以写作救赎抑郁症

抑郁症对你说的话

嗨,不中用的人!

对,就是你!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试图起床?

为什么要试图找份工作?你以为你是谁?马克·扎克伯格?

给我待在床上吧。

你将会发疯,就像凡·高那样。你可能会割掉自己的耳朵。

你哭什么?

是想弄脏你的衣服吗?

嘿,还记得你的狗默多克吗?它死了,就像你的爷爷奶奶那样。

一百年后的今天,你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会死。

是的,你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只是一坨正在缓慢衰老的细胞。

你看外面走着的人,看看他们,就在那儿,窗户外面。你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

那有个坐垫。我们就待在这里看着它,沉思坐垫的无限悲伤。

附:我看过明天了,明天更糟。

樱花

抑郁症的一个副作用是,你有时会变得特别留意大脑的运转。

在我精神崩溃、住回父母家那段时间,我常常想象着把手伸进自己的脑壳里,取出让我抑郁的那个零件。这似乎是一个很多人都有的幻想,我和其他抑郁症患者聊起过,也在书中偶遇过。

但我要取出哪个零件呢?是一大块固态的东西,还是一小点液态的东西?

有一次游完泳,我坐在利兹公园广场的长椅上。这是市中心肃静的一角,维多利亚式的连栋住宅现在成了法律事务所。我凝望着一棵樱桃树,感到乏味,那是一种没有焦虑的抑郁,一种全然的、绝望的乏味。

我几乎动弹不得。当然,安德莉亚在我身边。我没有告诉她我的感觉有多糟。我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粉色樱花和树枝,期待着我的思绪能像花瓣一样,轻而易举地飞远。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起来。我多想成为一棵樱桃树。

越是研究抑郁症,就越会意识到我们对它的无知。它的90%仍是秘密。

存在

人生是艰难的。它也许美丽,也许精彩,却也艰难。大多数人的应对方式是不去考虑它,但有的人做不到。再说,思考是人的天性,“我思故我在”。我们知道我们会衰老、生病、死亡。每一个我们认识的人、爱的人都会衰老、生病、死亡。但我们必须记住,正因为此我们才有爱。人类或许是唯一一个会得抑郁症的物种,但这是因为我们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物种,我们创造了不可思议的东西——文明、语言、故事、情歌。明暗对比是光与影的对照,文艺复兴时期的耶稣画像中,画师用黑影来突出沐浴在圣光里的耶稣。死亡、腐烂等一切阴暗的事物会孕育美好,这或许有点难以接受,但我相信。正如永远伟大的诗人、偶尔焦虑的旷野恐惧症患者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son)所说:“那永远不会再来的事物,才使生活如此甜美。”

第 1 次惊恐发作时你在想什么

1. 我要死了。

2. 我要发疯了,疯得再也回不到正常。

3. 我好不了了。

4. 一切都会变得更糟。

5. 没有人心脏能跳得这么快吧。

6. 我的思维运转速度也快得惊人。

7. 我被困住了。

8. 没人有过这种感觉,从来没有,整个人类历史都没有。

9. 我的胳膊怎么也麻了?

10. 我肯定好不了了。

第 1000 次惊恐发作时你在想什么

1. 又来了。

2. 我经历过这个。

3. 哇,但是依旧感觉很糟。

4. 我可能会死。

5. 我不会死的。

6. 我被困住了。

7. 这是最糟糕的一次。

8. 不,不是的,记得西班牙吗?

9. 我的胳膊为什么这么麻?

10. 我会挺过去的。

跨越时间的对话(二)

那时的我:我受不了了。

现在的我:你认为你受不了,但是你可以。你行的。你会挺过去的。

那时的我:像这样的痛苦吗?你一定已经忘了它的滋味。今天我在商店乘电梯,觉得自己在破裂、瓦解,就像整个宇宙在撕扯着我。就在约翰路易斯店里。

现在的我:我或许遗忘了一些,但听着,我在这里,我活到了现在。我做到了。我们做到了。你一定要坚持。

那时的我:我多想相信你是真实存在的,多希望我没杀掉你。

现在的我:你没有杀我。你不杀我,也不会杀我。

那时的我:我为什么还活着?什么也感觉不到不是好过饱尝痛苦吗?0 难道不是大于 -1000 吗?

现在的我:听着,听我说,记住我说的话——你做到了,翻过这道坎,生活就会出现在你眼前,你懂吗?那时你会有喜欢做的事,就别去忧虑忧虑本身了,你可以忧虑,但别“元忧虑”。

那时的我:你看上去挺老的,有鱼尾纹了。你开始掉头发了吗?

现在的我:是的。我们一直都忧虑变老。还记得 10 岁时我们去多尔多涅河度假吗?我们仔细地看镜子里的自己,开始忧虑额头上的细纹。那么小我们就忧虑变老了。因为我们一直都怕死。

那时的我:你还怕死吗?

现在的我:怕。

那时的我:我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我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东西支撑我渡过难关。

现在的我:好的,好的,让我想一想。

活下去的理由

1. 你以为来到了外星球,没人能理解你经受的痛苦。但实际上,他们理解。你觉得他们不理解,是因为你唯一的参照点是自己。你从未经受过这种痛苦,滑入深渊的冲击令你胆战心惊。

然而,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在那片黑暗之中,有上千万人与你同行。

2. 你已经有自杀的想法了,情况不会变得更糟了,以后只会有上坡路。

3. 你恨自己。这是因为你敏感。估计每个人都会找到恨自己的理由,如果他们想得跟你一样多的话。其实我们每个人全都是混蛋,也都是美妙的天使。

4. 你有一个标签,“抑郁症”,那又如何?其实如果问对了专业人士,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标签。

5. 你觉得一切都将变得更糟,但这种感觉只是你的症状。

6. 头脑有它自己的天气系统。虽然你现在身处龙卷风之中,但龙卷风的能量最终会被耗尽的。坚持住。

7. 无视偏见。每一种疾病都曾招来偏见。我们害怕得病,于是恐惧滋生偏见。比如,脊髓灰质炎曾被错误地指为穷人才会患的疾病。而抑郁症常被人认为是一种“软弱”或性格缺陷。

8. 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现在这种痛苦不会永远持续。如果痛苦告诉你它会持续,是它在撒谎。其实痛苦是一笔债,可以用时间偿清。

9. 头脑会变。性格会变。我在《人类》(The Humans) 中写过:“你的头脑是一个星系,黑暗比光明多,但光明是值得等待的,所以不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即使黑暗是全部。要知道生命不是静止的,时间也是空间,你在时间的星系中移动,等待那恒星。”

10. 有一天,你会体验到与这痛苦相等的喜悦。听海滩男孩的歌曲,你会流下欢欣的泪。你会俯身凝视怀里婴儿酣睡的脸,你会结识很多好朋友,你会品尝从没吃过的美食,你会在高处俯览美景,不去考虑从这里掉下去摔死的可能性。还有很多书你没有读过,它们会让你更充实。你会吃着超大份爆米花看很多电影。你会跳舞、大笑、做爱、沿着河岸跑步、聊天到深夜、笑到肚子疼。生活在等待着你。虽然你现在被短暂地困在这里,但世界哪儿都不去。如果可以,坚持下去。活着总是值得的。

抑郁症是......

内战。

黑狗(谢谢温斯顿·丘吉尔和约翰森博士)。

黑洞。

隐形的火。

高压锅。

内心的魔鬼。

监狱。

缺席。

钟罩(“我坐在玻璃钟罩里,”普拉斯写道,“在我的酸馊气味里炖煮”)。

大脑操作系统里的恶意代码。

平行宇宙。

一生的战斗。

死亡的副产品。

活的梦魇。

回音室。

黑暗、绝望、孤独。

古代人大脑和现代人大脑的撞击(进化心理学)。

痛苦得要死。

抑郁症还是......

比你渺小的东西。

它一直都比你渺小,即使有时候感觉上很庞大。它在你体内运行,你不在它体内运行。抑郁症也许是天空中飘过的一片乌云,而你是整个天空。

乌云出现之前就有天空。乌云脱离了天空是不能存在的,而天空没有了乌云依然是天空。

……

节选自《活下去的理由》[英] 马特·海格 赵燕飞 译 后浪丨江西人民出版社 2018-1

为什么抑郁症很难被人理解丨作家马特·海格:以写作救赎抑郁症

马特·海格(Matt Haig),英国作家。在24岁时患上抑郁症,后通过写作踏上自我救赎之路。著有《我遇见了人类》《英国最后一个家族》《如何停止时间》等多部畅销小说,均被改编为电影剧本。他还为孩子们写书,作品有《影子森林》《成为一只猫》《圣诞男孩》《圣诞女孩》等。曾荣获斯马尔蒂斯文学奖(2009)、蓝彼得文学奖(2009)、美国图书馆协会亚里克斯文学奖(2011)、约克郡青年成就奖(2009)等荣誉。

责任编辑:颖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