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浙江绍兴民间中医马天祥

说起民间郎中，我的记忆便唤回到儿时村里的赤脚医生。记忆中的赤脚医生总是跨一只旧旧的药箱，谁家孩子老人生了病，风里雨里便匆匆而至，把脉抓药，叮嘱完病人、家属，便又收拾好药箱匆匆而去，留下一身淡淡的中药药香。病人吃了药三两天竟全好了。于是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赤脚医生犹如神仙般的存在，而那破破旧旧的药箱，更如百宝箱般神奇。

对于绍兴车家弄的民间郎中马天祥，我们早有耳闻。

车子驶过如诗如画的田园，沿着河边寻找，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马医生的住处。远远地，一栋浅蓝与灰白相间的房子映入眼帘，门顶雪白的墙壁上赫然写着优雅的书法体：“马天祥诊所”。马医生许是听到说话声，匆匆出门相迎，这极简而雅致的居所和主人的古朴气质相得益彰。

马天祥的诊所极其简单，叫我很难相信这是绍兴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马氏喉科传承人的办公场所：一张古朴的老式办公桌，桌上压一块玻璃夹着几张老照片；右侧一张窄窄的长桌，桌上放着酒精罐，中医旧书，一只不锈钢饭盒里装着镊子。门边是一把长凳，供病人休息。宛然一副八十年代的古朴模样。

极简的办公环境是由马天祥的性子决定的。马医生说，从十八岁开诊所，自己基本不出去旅游，甚至一年到头去不了几次绍兴城区。不抽烟不赌博不嗜酒，没事就爱看医书，把自己所有的心血都投入在中医上。马天祥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怀着赤子之心学医从医的人。许是多年沾染了药性，年近7旬马天祥依然一副中年人的气色，却也不失岁月沉淀的儒雅和气度。

半个世纪的行医之路

说到与中医的渊源，马医生说，自己是马氏喉科的第十代传人，祖祖辈辈在车二村这块土地上传承了300年。马天祥的家族是绍兴唯一以喉科名于世的专科世家，始于清代，传男不传女。第一代为马子长，到第八代马廷鹤，都是在家里行医。马天祥介绍，到了第九代父亲马春阳，新中国成立，开始参加联合诊所，在皋埠卫生所工作。后来碰上文化大*&革命，父亲被批*斗。几经周折，父亲69岁便去世了。提到父亲，马天祥不免有些伤感和遗憾。

马医生门前的河

马天祥十七岁开始读医书，从中医经典《汤头歌》开始，跟着父亲学医，十八岁时已经能自己开诊所给人看病。开了半年碰上文&*革，诊所暂且搁置。文*&革平息后，诊所重新开张，1982年当乡村医生。马医生说：“当时村里考虑到我有中医基础，有我在就没必要再培养一个赤脚医生了。”于是1983年马医生开始当赤脚医生，一当就是25年（到2008年）。如今年事已高，闻名而来的病人却依然络绎不绝。他依然秉持着赤脚医生的习惯：早上、下午、晚上，甚至用餐时间，病人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给看。多的时候一天有二三十个病人。

祖传的医书

马天祥主治咽喉疾病。他介绍：“我把它分三种，咽炎、喉炎和咽喉炎。喉痒咳嗽是咽炎，声音嘶哑是喉炎，喉咙里面有种异物感这种就叫咽喉炎。”问及马氏喉科的“独家秘方”，他腼腆笑笑，将长桌上铜罐子取来，以管状器物将罐子里的蓝色粉末适量取出，告诉我们，这种药粉主要由麝香、牛黄等成分构成，主治扁桃体发炎和口腔炎。这些都是祖传下来的。随后，马天祥从抽屉取出几本暗黄色的旧书。破旧的扉页字迹模糊，他介绍，这些都是民国时期的旧医书，自己有事没事就喜欢研究这些书籍，从中能学到很多中医的知识。另外几本祖传的书籍则是马氏喉科十代传承的精华。

赤脚医生因为要应对整个村子村民的各种病症，因此往往见多识广，样样精通。如此才有我记忆中的“神奇”之说。行医多年，马天祥更是如此：儿科、妇科、内科、外科……样样拿手。

薪火相传，任重道远

从第一代马氏喉科创始人马子长，到第九代马艳阳、第十代马天祥，马氏喉科经历了朝代更替，战火连年。唯一不变的，便是马氏家族对中医的情怀和责任。

捣药

药粉

马天祥平时做人低调，不会去打广告做宣传，人们送过来的锦旗全在里屋放着，诊所里一面也不放，墙壁干干净净，只管踏踏实实看病，安心研究医书。问及马氏喉科的传承，马医生说，自己在民间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没有退不退休之说，人家大老远闻讯而来，肯定要看。自己的儿子也早已精通父亲的医术，会回来将马氏喉科传承下去。

说到行医多年的感受，马天祥感慨万千。他说，以前人们都是坐船来这边看病就诊，现在都是开车过来。现在医术发达，人们看病也讲究，检查的项目越来越多。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从前看病，配点药或者开个小手术放毒，完了回去就能吃饭下地。现在很少做手术，都是给病人写方子让他们自己去药店抓药。随着医疗条件的进步，中医需要改善和发展，但中医的妙处是无可替代的。

绍兴有很多的医科世家，但车家弄的马氏喉科是绍兴唯一一家以喉科闻名的世家，甚至在省内也不多见。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越医文化传承人沈钦荣认为，其治术分药物外吹、内服、手术排脓，认为咽属胃，喉属肺，临床当咽喉、寒热、虚实分别治之。虽然当今医术发达，外科技术水平越来越高，但对慢性咽炎等常见病症尚无良方，而马氏喉科却有妙招。因此，传承和保护马氏喉科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