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洪涛事件的最大遗憾:本可治疗的疾病却夺走一个优秀教授的生命

文 / 健康小工坊
2020-12-08 10:18

毛洪涛事件与抑郁症的认知偏差

文 | 徐迅雷

“睡前放下一切,醒来便是新生”、“控制情绪就是修行,不惧困境就是境界”、“难受一下不要紧,重要的是力避受难”……这些话都很有道理,但对于一个较为特殊的群体——抑郁症尤其是重症抑郁症患者而言,要想做到,那可很难。

成都大学原党委书记、博士生导师毛洪涛教授轻生溺亡事件发生后,成都市成立联合调查组,进行了全面调查。11月27日调查结果公布,其中提到毛洪涛“生前身心健康存在异常状况”,“在较长时间内其焦虑情绪日益加重,在认知上逐渐形成一种思维定势,并采取极端行为”,等等(据2020年11月27日《南方周末》客户端报道)。很显然,毛洪涛罹患的是典型的重症抑郁症,并因此而轻生。

抑郁症的一个明显特点就是认知偏差。毛洪涛在轻生前,通过微信反映成都大学党委副书记、校长王清远的种种问题,调查结论认为与事实不符;“连续挤压三任党委书记”“拉帮结派、排斥异己、独断专行”“建立利益集团和独立王国”“用阴招、泄私愤、拉山头、无底线”“披着学者的外衣,满心名利追逐”“营私舞弊、中饱私囊、无视群众利益”“管理混乱、隐患丛生”“短期行为,贻误事业发展”等等情况,并不存在。这说明,毛洪涛认知偏差严重;认知偏差严重,亦证明抑郁症程度之严重。

情绪严重低落、认知功能明显下降、认知发生巨大偏差,几乎就是抑郁症从轻度向重度发展的“标配”。而抑郁症患者的认知偏差,往往会指向固定的一个人,出现“聚焦化”的认知偏差。而对抑郁症患者认知偏差的认知不足,甚至对抑郁症、精神疾患的认知不足,是一个普遍的社会问题。

所谓认知,就是人们看待世界、看待万物他人的方式,关乎一个人的思想、精神、信念、心态以及健康状况。抑郁症患者的思维和认知,很容易被疾病所扭曲,对自我的认知、对抑郁症这个疾病的认知、对他人的认知与评价,都会出现偏差,不仅自责,而且责他。这种认知偏差,并不是常人之间的认知差异,与许多网友不相信成都市这个调查的“认知差”不同,而是源于生理与精神疾患。

“抑郁”一词源于拉丁语,本来意思是“深陷”或“洼地”。在人类历史上,“抑郁”很晚才被纳入医学和心理学范畴。抑郁症通常被称作世纪病,其实古已有之。现在已经很清楚:不论是从临床表现还是从病因来看,抑郁症既是精神疾病,也是身体疾病。当抑郁情绪变严重的时候,大脑的负面倾向也会随即变严重,由此“深陷”于难以自拔的“泥淖”“洼地”,外界和自身负面消极的部分会被放大、扭曲;如果不能及时正确治疗,认知偏差就可能会越来越大、越来越严重。

上世纪60年代,美国精神科医生艾伦·贝克创立了抑郁症的认知治疗理论。他认为,抑郁症患者处理信息的方式是扭曲的:他们看待自己、世界和未来的眼光悲观绝望,内心总有个非常负面的声音,理解事情的方式不合常识常理。这些“认知图式”,一部分是在过去的负面经验之后形成的。而对于这种“认知歪曲”“认知偏差”,患者自己往往毫无意识;同时还会形成一种恶性循环,负面的认知、想法,继续来强化最初的那个功能紊乱的图式。

智者有云:“折磨我们的往往是想象,而不是真实。”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讲,尤其如此。我们知道,有两个人就构成关系,有三个人就构成社会;而处理种种关系上,往往是越让步越进步——但对于抑郁症病人来讲,这很难做到;只有把病先给治好了,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怎么治疗,这是科学问题,是医学科学一直在研究的问题。多项研究表明,对于中度抑郁症,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双管齐下”的效果,要好于单用药物治疗;而单用药物治疗效果,要优于单用心理治疗的效果。对于重度抑郁症,只有药物治疗,才显现出足够的效果。(详见法国精神科教授贝尔纳·格朗热所著《抑郁症》一书,中央编译出版社2015年7月第1版)

毛洪涛的悲剧,首先是一个病人的悲剧。领导干部是精神疾患高风险人群,这些年来因为抑郁症而轻生的不少,这需要引起方方面面足够的重视;成都当初组成联合调查组的时候,其实就应该有医卫机构参加。回顾毛洪涛事件,最大遗憾是一个完全可以治疗的疾病,没能得到应有的重视、很好的治疗,不仅失去了一位优秀教授的生命,还使得本来很简单的一个事情,变得足够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