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不断消毒,会不会是强迫症?3点纠正你对强迫症的认知
在开始今天的文章之前,大叔想先询问你几个关于强迫症的问题:
3.强迫症可以通过自身意志来克制 (单选)现在,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无论对与错,大叔的本意都是希望每个人能够更加了解强迫症,理解他人、帮助自己。接下来,就和大叔一起,通过一个纪录片,揭秘上面 3 个问题的答案。
在纪录片《强迫症·心魔》中,理查德是一位典型的强迫症患者。[1]
每次出门前,都需要耗费很长时间,并不是因为化妆打扮,而是他会不停地擦拭车子每个角落,确保没有任何脏东西。
家里的桌椅沙发都铺上了床单,当一只苍蝇落在理查德坐的床单上时,他会立马站起来,然后必须洗整张床单、洗身上穿的衣服、洗澡…… 甚至有一次,他从凌晨四点起来开始洗澡,一直洗到了下午两点。
理查德最害怕的,是任何他觉得不干净的东西,会通过食物或饮料进入他的身体,因为这些东西无法清洗漂白。
所以对他来说,吃饭这件事异常艰难。
他无法相信别人,每次都是自己做饭。
做饭前的第一件事 —— 洗手。
这次,他要做三明治。
拿出一个盘子。接下来,洗第二次手。
拿出两片面包。接下来,洗第三次手。
然后,还有第四、五、六、七、八…… 次。
由于不能擦干,理查德只能忍着吃沾水的面包
无休止地洗手,只为了确保食物没有被污染。理查德很直接地说,如果摄影人员碰到了厨房任何的地方,就意味着他永远都不能在厨房吃东西了。
由于拍摄的缘故,理查德没有按照平时那样做,因为太耗费时间。这样一来导致的结果,就是那块三明治会被扔进垃圾桶。然而,垃圾桶是很大的污染源,仅仅是想象如何避免在这个过程中弄脏盘子,就让理查德异常焦虑、恐惧。
“这就是我的生活”,理查德不止一次说这句话。
“这就是我的生活,无法把强迫症留在家里,安心出门;也无法把它留在办公室,快乐回家。它阴魂不散,但这就是我的生活,地狱般的生活。我不希望任何人和我一样。”
理查德坦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因为如果自己足够坚强,早该自杀了。
可很多人都不知道,理查德已经很坚强了。
不断洗手,是我们对强迫症最普遍的印象。但实际上,强迫症还包括很多种让人无法想象的想法和行为。
例如,有人怀孕后,不断认为自己怀的是寄生生物,而不是孩子;有人反复自言自语,我是干净的、我是干净的,我超级干净、我超级干净;也有人在写邮件时,就算不睡觉也要检查无数次,生怕自己写了无礼的话……
严重一些,有人甚至不断怀疑自己杀了人。走在马路上,特别害怕在某个角落就发现尸体,一具自己杀害的尸体。
在美国精神医学学会(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出版的权威书籍 —— 《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DSM)》中,强迫症包括强迫思维和强迫行为。[2]
1. 强迫思维,是指在某一段时间,感受到反复的、持续性的、侵入性的和不必要的想法(腹中胎儿是寄生物)、冲动(划伤别人或自己)或意向(回忆或想象恐怖的场景),大多数人在这段时间会感受到焦虑痛苦。
为了缓解焦虑,强迫症患者一般会做出强迫行为。
2. 强迫行为,包括重复的行为和精神活动。例如,洗手、消毒、排序,以及在脑海中反复默诵字词、祈祷……
调查显示,人群中大约有 2.3% 的人罹患强迫症,大多数人在他们 20 岁之前便会表现出强迫症症状。其中,大约 70% 的强迫症患者同时具有强迫观念和强迫行为,20% 的人仅仅有强迫观念,10% 的人仅仅有强迫行为。[3]
值得一提的是,强迫症与普通人群所表现出的强迫思维或者重复行为是不同的。例如,我们一般在出门前,都会反复查看是否锁好门,以及 “要是不那么做,我就不会……” 的后悔想法。
根据 DSM-5 做出的区分,强迫症耗时很长,一般会持续一个小时以上,而且并非某件事带来的偶然行为。同时,无论是强迫思维还是重复行为,一般都会带来焦虑或痛苦。
剑桥大学心理学教授 Trevor Robbins
更加重要的是,当坚持一种行为太久时,例如不断洗手,就会让强迫症患者逐渐丧失认知灵活性,即他们只相信通过清洗才能保证安全。因此,即使身边会有很多人告诉他们,食物没有那么脏、皮肤免疫系统很强,都很难让他们停下强迫行为。
例如,在一项研究中,参与者看到图片A 时需要按左侧的挡板,以避免电击,看到图片B 时则需要按右侧挡板,以避免电击。在习惯了躲避电击后,研究者取下来参与者身上的电极,这样就一定不会再受到电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对于普通人群来说,撤掉电极后,就不会再按两侧的挡板。相反,对于强迫症患者来说,即使去掉了电极,他们也会在看到图片A 和图片B 后,分别按左和右侧挡板。
在询问他们为什么还继续按挡板时,他们表示知道没有必要再去碰了,但就是很难停下来,并且会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 “我这么做是以往万一”,“这么做会让我感觉好些”,“我真的感觉需要这样做”……
脑科学的研究表明,这可能和我们脑中的基底神经节有关,这一功能过于活跃,让人们处于过度警觉的状态下,根本没办法很好地处理各种想法。
因此,有一种解释是,强迫症患者之所以停不下来重复的想法与行为,是为了寻找潜在的风险,一种特别不明显的风险,进而可以让自己安全地存活下去。
现在,我们回到开头的那几个问题。
1. 强迫症就是我们平常说的洁癖?
假的,强迫症不等于洁癖。首先,从广度角度来讲,强迫症包含的想法与行为种类很多,不仅仅是害怕脏、不断清洗;其次,从深度角度来讲,强迫症会给人带来难以忍受的焦虑和痛苦,不仅仅是洁癖所带来的不舒服。总而言之,洁癖可能是强迫症,但强迫症不一定是洁癖
2. 强迫症可以有效提高生活效率?
假的。我们通常会认为,强迫症的人自律能力强,做事情认真细致。但实际上,强迫症会让人陷入无休止的重复思维与行为中,不仅难以高效完成一些简单的事情,甚至会带来情绪方面的困扰。
3. 强迫症可以通过自身意志来克制
假的。强迫症很少能够通过自身意志来克制,因为重复的思维与行为,已经固化了人们的认知,进而很难主动停止。
如何治疗强迫症,这似乎仍然是一个难题。
在 20 世纪早期,治疗强迫症等精神障碍的做法相当野蛮,例如大脑额叶切除手术,这是一种对人脑有极大创伤性的手术,虽然当时发现有时确实奏效,但有时却完全无效。
如今,切除大脑组织的手术已经被禁止,这样做不符合伦理道德,会给我们自身带来很大损害。
在 20 世纪 60 年代,精神药物替代了创伤性手术,即通过药物来治疗过度活跃的大脑,但其中一些药物也存在严重的副作用,就像创伤性手术一样。因此,很难达到有效治愈。
后来,逐渐兴起了行为疗法,这种疗法集中改变思维,而不是修复大脑。其核心是通过暴露在焦虑恐惧的环境下,接受自己的焦虑与恐惧。
一开始,这种行为疗法应用于旷野恐惧症患者中,他们因为种种原因,不敢离开屋子,害怕到室外去。这方面的先驱人物 Isaac Marks 教授讲过这样一段经历:
“我记得有位旷野恐惧症患者,我建议她可以尝试走出去,直面恐惧。但她对我极度生气地讲,‘你这个白痴,走不出去正是困扰我的问题啊!’ 说完话,她愤怒地离开了屋子,走了出去,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然后我发现,她能够去室外,并且也没发生什么事…… 之后她又走出去了几次,摆脱了大部分恐惧感。”
Isaac Marks 教授
为什么这种行为疗法对强迫症也会有效呢?
Isaac Marks 教授认为,强迫症本质上是一种为了消除特定环境引起的焦虑而产生的,但往往很难消除焦虑,例如无意中碰到了洗手间的门把手,他们会花费一个小时来洗手。
这个时候,Isaac 教授会尝试引导他们不要做任何习惯性的行为,不要去洗手,甚至故意去接触一些脏东西。
至少在半个小时内,最好一个小时 ——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感受焦虑。慢慢地,这种焦虑感会减弱,就像身体受伤部分的疼痛会慢慢减轻一样。焦虑感变弱后,相应的洗手念头也会减弱。
在这一过程中,大脑的过度警觉区域,例如基底神经节、额眶皮质,都会逐渐 “冷却” 下来,进而让强迫症患者能够正常生活。
实际上,这可以看作一种系统脱敏疗法(Systematic Desensitization),例如有些人会害怕麻绳,就会通过系统脱敏的方式来治疗。[4]
系统脱敏前,需要建立恐怖或焦虑的等级层次 —— 列举所有能够引起恐惧的事物,按照恐惧或焦虑的程度,由大到小排列。接下来,进行放松训练,例如深呼吸。
一切准备就绪后,便开始系统脱敏。
首先,治疗者会让他们想象触摸麻绳的感觉,然后评估恐惧程度、可接受程度;
然后慢慢地,给他们看麻绳,评估情绪状态;
最后,让他们直接触摸麻绳……
因此,如果你每天有 1 个小时及以上的强迫思维或重复行为,而且它们让你陷入痛苦之中,难以正常的生活,那么就要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例如心理治疗师,精神科医生。
当然了,你也可以自行尝试感受焦虑 —— 接触脏东西,在脑海中不断重复某一想法…… 毫无疑问,这样做会让你很焦虑、很痛苦,但如果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你会发现自己越来越能够容忍这种焦虑和痛苦。
在疫情期间,我们很多人或许都会表现出强迫思维和重复行为,例如出门买菜后,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感染,以及不断对身体和房间进行消毒。
如果这种想法和行为仅仅是在出门买菜后等特定情境下发生,而且持续时间较短,那么可以不用过于担心。相反,如果每天都害怕自己会被感染,难以抑制地出现侵入性的想法,那么或许就需要寻求一些专业人士的帮助。
总而言之,我们可以认认真真地保护好自己,但一定不要让这种过度的自我保护欲,对自身造成伤害。
祝福你,
我的朋友,
世界和我爱着你。
- The End -
References / 大叔参考的文献资料:
[1] 纪录片:《强迫症·心魔》
[2] DSM-5. 《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5版)》
[3] L Fernández de la Cruz et.al.(2016)Suicide in 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 a population-based study of 36 788 Swedish patients. Molecular Psychiatry (2016) 00, 1-7
[4] Lazarus, A. A. (1961). Group therapy of phobic disorders by systematic desensitization. The Journal of Abnormal and Social Psychology, 63(3), 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