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次工伤,右手失去了功能,患上了抑郁症,通过治疗后因祸得福

文 / 精神心理何日辉
2020-01-14 16:16

义灏33岁,他是我们治疗过的一名患者,但在此之前他跟我早就认识了,是有着9年交情的老朋友。他来找我治病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看他平时挺阳光、挺正常的啊!

3年前,我们的心理干预技术还没有现在这么深入和高效,但我觉得他的问题比较简单,就跟这个老朋友说:十来次治疗,基本就能解决了!

结果,我自打嘴巴了。在我的治疗下,老朋友的病情一开始有点改善,但很快又每况愈下,他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忽悠。

就在我着急万分的时候,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

01、命中有此一劫?

2016年的一天,义灏联系我,我还以为他要找我聚一聚,没想到他说:老何,我感觉自己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了。

我以为他又跟媳妇吵架了,正准备跟我诉诉家长里短的事儿呢。

没想到他又说:我感觉我右手废了,连车都不敢开。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义灏的亲朋好友都知道,这家伙简直爱车如命,爱开车如命!

别人洗他的车,他一百个不放心,开车去洗车店都想自己下手;坐长途大巴的时候,动不动就抱怨司机车技不行,恨不得把司机踹下来自己来开。

他还特别喜欢迷《头文字D》,特别自信的时候还模仿里面的主角,左手搭在车窗上,右手把方向盘,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不过,他的车技确实炉火纯青,在工作单位里被封为“车神”,只要有需长途开车的业务,领导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他自己也沾沾自喜,简直是自信的一大来源。

所以义灏跟我说他不敢开车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赶紧细细询问。义灏说,这源于大半年前的一次“工伤”。

义灏是一个商业摄像师。一次,他负责跟拍一场重大活动,要扛着沉重的摄像机长达1个多小时。在开始前,义灏的手突然抽了一下筋,但几秒之内就消失了。

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还没在意,但马上想到:等下扛摄像机的时候万一手又抽筋,怎么办?几十万的设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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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马上就害怕甚至恐惧了,可又没别的人可以替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一个多小时下来,他不停地担心手会抽筋,机器会掉下来,欠下巨额债务,手和额头一直在冒汗,情绪非常焦虑。

幸好,拍摄过程中没有出意外,义灏长舒一口气。他收拾好器材,准备开车回家。鬼使神差地,一坐到驾驶座上他又想,开车不会也抽筋吧。结果“想啥来啥”,他转动钥匙启动的时候,右手果然就抽筋了。他吓得要死,一下子又想到会出车祸。

义灏做了几口深呼吸,缓了缓情绪,告诉自己这种事情发生率极低,不要自己吓自己,只不过是偶尔抽筋罢了,没事的,是我太累了……

接着,他第二次启动汽车,又抽筋了!这下完了,他更害怕了!

其实,义灏上班地点离家里很近,不过10来分钟车程,对平时的他而言简直小菜一碟。但那一天,这十几分钟对他简直就是煎熬,手其实没有抽筋了,但他心里高度恐惧,不断灾难化思维:一打歪就车毁人亡了,家里的妻儿怎么办?老人怎么办?万一撞死人了要赔钱怎么办?

自从这一次以后,义灏的状态一落千丈。只要涉及到扛摄像机和开车,他就焦虑、恐惧、想退缩,但这是他每天的工作和生活必然面对的,遇到重要的商业拍摄和策划跟拍任务,领导总把任务交给他才放心。

按他妻子的说法,义灏的情绪不断走低,跟他说话他不搭理人,自己窝在沙发上不停地揉太阳穴。老人和妻子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家人以为他是工作劳累,睡眠不足,头疼心烦,也不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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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当医生的丈母娘到广州小住,看到义灏这副样子,怀疑他可能患上了心理障碍,提醒女儿要多关注丈夫,必要时得看病。

没想到,丈母娘一番好意却被义灏的妈妈误解了,以为亲家埋怨儿子在家不投入。但儿子的状态日渐萎靡,当妈的也看在眼里,她还找了个算命的,一算,说义灏命里有此一劫。

总之,因为义灏的事,家里每个人都闹心。义灏也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能再硬扛下去了。他跟家人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原因,还跟领导申请,因身体不适减少了部分工作。

家人虽然不太能够理解怎么扛个摄像机,开个车就得病了,但也都迁就着他,他妈妈还请来大仙驱邪之类的,帮他渡劫,让义灏哭笑不得。

压力减缓之后,义灏的状态稍微好了一点点,头皮发紧,发懵,经常揉太阳穴,他妻子说他两边太阳穴都揉出小黑点来了。

至于扛摄像机和开车,对义灏来说仍然是障碍,但也不得不完成基本的工作任务。最严重的的时候,也就是他来找我治疗的时候,他的右手几乎失去了功能。

“除了工作以外,平时在家里,盛了汤的碗啊,玻璃制品啊,反正如果那是个重物、是个易碎品,我连碰都不敢碰,我觉得只要一端,就会哐当一下掉地上摔个粉碎!我现在拿手机都是用左手的,但我明明是个右撇子啊!”义灏苦笑。

我也注意到,跟我说话的时候他的右手一直静止,连手势都没有。他说,只有非常集中注意力,很使劲地,才能使唤一下右手,“我这只手是废掉了”。

我怀疑义灏的当初的抽筋是不是小癫痫发作,但他说他去医院做过多次检查,没有发现器质性毛病。他心里明白,这病是心理作用导致的,是心理问题,“是吓着了”。但他又有病耻感,不想去其它医院找精神科大夫,于是他想到了我。

02、通过治疗成功“渡劫”

那时,我们已经对精神心理障碍背后的“心理创伤”有所意识,但不如现在深入。在治疗模式上,那时仍主要着眼于消除原有的病理性条件反射、重建积极的条件反射,主要采用深度催眠下条件重建技术(CRRDH)。

所以,我一听完义灏的描述,马上意识到他的症状其实是由于一次较重大的创伤(工作中和开车时右手突然抽筋),导致了对使用右手的病理性条件发射,只要消除并重建条件反射就可以了。

我说:“你这问题不大,用我的方法处理很快就解决了!”义灏对我很信任,一听能治好,充满了期待,在回家与妻子商量后,他便开始接受治疗。

于是,我为他做了足足17次CRRDH,不断为他重建面对扛摄像机和开车的积极条件反射。一开始,义灏说确实有所改善,但没过3天觉得效果消退了。

我告诉他,不可能两三次就治好了,需要强化治疗的。于是他又放心地做了十余次,但每次都是好了2、3天,状态又不行了,他又开始变得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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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使劲安抚他:“你别太担心,这有个过程,就算手抽筋也不会致死,对吧!一定会好的!”

我嘴上这么说,但其实我也开始不淡定了,总不能让老朋友的病砸在我手里啊!

我感觉到他内心非常焦虑,于是建议义灏服用一点精神科药物比如黛力新,缓解他的焦虑和抑郁情绪,这样治疗效果会更快地呈现出来,但他和家人都不太想吃药。

祸不单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义灏的一位亲戚因酗酒突发脑出血,送入ICU抢救,这件事情让他联系到了自己,又陷入灾难化思维,康复信心越来越弱,甚至想放弃。

情绪糟糕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过我是骗子,但马上又意识到,跟我那么多年朋友,我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啊!

我非常着急,最后只能请出Lucy,尝试进行深度催眠下创伤修复。那时候Lucy参与临床心理干预不多,必要时才会出马。

Lucy对义灏做了5次心理干预,3次是深度催眠下创伤修复,分别处理了关于扛摄像机、开车的直接心理创伤,还有一些幼年时的与爷爷奶奶的相关创伤,与妻子的矛盾等,在深度催眠下也不断强化其作为男性的责任意识。

最后一次在深度催眠下对于义灏的这个症状进行相关创伤事件“扫描”时,没有更多的发现了。

总体来说,他的对应创伤是较少的。还有另外两次干预则比较简短,主要是强化的认知治疗。

可是,Lucy对义灏的深度催眠下的心理干预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出来,义灏的右手还是使不上劲。不过他对我说,Lucy的干预确实比我厉害,让他重新有了一定的康复信心。

而且,Lucy不光处理他的症状,还在深度催眠下不断强化其男性的责任意识和担当,怎么在家里当好丈夫和父亲的角色,一再强调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有男人的担当,“我挺受用的,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Lucy后来告诉我,她在与义灏交流的时候,发现其在家庭里缺乏担当,没有被认可,缺乏自信,这是他过度在意工作中的优异表现深层面的根源,所以在深度催眠下需要不断地强化其男性意识和家庭中的担当,这会获得家庭成员对他的认可,增强价值感和自信心。

心理干预结束后近2个月过去了,义灏依然没明显起色。我和Lucy内心也有点忐忑,Lucy猜测应该是创伤修复效果还没显现,“别着急,创伤修复需要沉淀。”

没想到,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一瞬间。

义灏事后跟我回忆,有一天妻子在厨房做好了汤,倒在一个瓷盘里,他看到了就顺手端到餐桌上。“我把汤放下来后,马上吓了一大跳!以前我打死都不敢端的,怎么现在竟然毫无意识地就端了!”

他非常开心,立马觉得自己的病好了!

确实,从那以后,他右手的功能就恢复了,头晕、头痛、头皮发紧的症状也消失了,扛摄像机的时候很淡定。

他妻子说,这就像一个成语“泾渭分明”,义灏从生病到康复就像隔着一道分割线,“就像量变到质变一样”,跨过这道线就在一瞬间,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

我这老朋友的心头大石也终于放下了。

至于开车,义灏仍然感到有点胆怯。Lucy的车技也非常好,她曾经带着义灏开着车,找了一条人烟稀少的马路现场做心理干预。义灏刚开始在驾驶座上感到有些焦虑不安,lucy马上让他闭上眼睛现场实施快速催眠干预。

那一次心理干预中,义灏在Lucy的陪同下开了30多公里。现在,义灏独自开车的时候仍然有点担心,但一般的工作出行时没有问题了。

03、该案例带来的启发

谈谈这个案例给我们的启发。

首先,有的读者可能会觉得奇怪,很多人都经历过手部偶尔抽筋啊,是会吓一跳,但不会像义灏那样吓出病来啊!

确实,从深层次来看,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和Lucy在给义灏做干预的时候涉及过这个问题,我们认为这跟他当时整个状态和心态有很大关系。

义灏的妈妈和妻子都是特别能干的女人,把家务事操办得妥妥帖帖,几乎不用义灏操心。义灏呢,从小在妈妈的照顾下长大,即使成立了新的小家庭,他也缺乏作为丈夫和父亲的担当,在家里不主动、依赖性强,很多事仍然仗着妈妈的帮忙,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这个家庭的主人和主力。

所以,义灏在家跟妻子经常吵架,偶尔还动起手来,妻子埋怨他不担当,家务做不好;他埋怨妻子对他处处挑剔。总之,恶性循环,义灏在家里几乎没有存在感,郁郁不得志。

但另一方面,义灏在工作中很得到领导的倚重,还有同事的认可,尤其是摄像能力和车技。可以说,这两项确实是他获取成就感、满足感和自信心的主要来源,他非常在意。

越是在意,就越容易出事。那次右手抽筋,对义灏来说是严重的威胁,他出现了灾难化思维,认为自己以后不能扛摄像机了,不能开车了,这是非常大的打击。他才会那么容易陷入到极度的恐惧中,然后演变成功能性躯体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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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老百姓的话来说,他这个病确实是自己吓自己,吓出来的。

所以,Lucy除了修复义灏的创伤,还引导他积极地在家庭中找到生活重心,我利用自己在婚姻中的经历,教导他如何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懂得体贴妻子,教育孩子。当然,对于义灏的妻子,我们也给予了婚姻治疗,促进两人的磨合。

义灏就像突然醒悟了一样,开始主动地参与到家庭中。妻子工作忙时,他一个人挑起了接送孩子,做饭,辅导作业,哄睡的任务,还主动调停婆媳关系,孝敬丈母娘。

家里的所有人都对他的改变感到惊喜。义灏的妻子说:“我感觉我结了一次婚,但嫁了两个男人,前后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他完全超出我以前对他的要求和期待”。

义灏的改变也带动了妻子的改变。妻子不再怨气冲天,脾气变得温和,两人的摩擦越来越少了,家庭氛围自然就变得温馨。在这种环境下,相信他们的儿子也会更加心身健康地成长。

可以说,义灏这样的康复才是真正的康复,是整个家庭的蜕变和进步。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义灏的抽筋和得病,这个家庭也不会迎来新生。

这就是我经常说的坏事变好事,精神心理障碍往往可暴露出家庭的深层次问题,只要积极反省、改变和提升,完全可以转变为人生的财富!

第二点启发,是深度催眠下创伤修复的效果呈现是可能需要沉淀的。

义灏不是唯一一个这样的患者,临床中,我们前期有几个患者接受完心理干预后都不是立竿见影的,有的甚至出现情绪波动,看起来比心理干预前更糟糕。

但经过一段时间后,尤其是Lucy在深度催眠中给予的积极、正面的认知治疗,改变是需要时间沉淀的,患者的状态就越来越好了。

我们现在还无法借助于科学试验来证明其机理,只能借科学心理学的记忆再巩固理论来推测,可能对于部分患者而言,创伤修复并重建积极的认知,需要一段时间不断地巩固,最后在内隐记忆层面变得非常牢固,类似于一个信念的时候,变化就突然出现了。故希望接受我们心理干预的患者和家属能够理性对待心理干预过程中的波动。

义灏波折的心理康复过程也再次证明,若叠加性心理创伤等病理性记忆还没得以修复,便先利用深度催眠下条件反射重建技术治疗时,心理干预的效果一般欠佳。

我用深度催眠下条件反射重建技术(CRRDH)为义灏做了足足22个小时,效果还不如Lucy做的3次的治疗。

所以,现在我们一般先利用利用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修复技术(TPMIH)修复患者的病理性记忆,再利用深度催眠下条件反射重建技术(CRRDH)重建积极的条件反射,最后再结合家庭治疗、塑造逆商等等,令心理干预更加高效和深入。

当然,根据不同的个案,我们也会进行方案上的调整,之前与大家分享的案例俊泓因为无法进入深度催眠状态,我们便调整了心理干预方案,效果也比一般的临床治疗更好。

第三点,是关于我们的康复理念。

传统心理治疗或心理咨询认为,亲朋好友之间不能进行心理治疗或心理咨询,而对于个案和患者,心理服务人员除了咨询和治疗关系,双方不得发展其它人际关系。

还有,传统心理治疗或心理咨询认为,心理治疗或咨询只能在特定的治疗室/咨询室进行,去了别的地方就不符合原则和规定了。

但义灏这个案例,他是我的老友,而且在心理干预过程中,Lucy甚至带着他上路开车,现场做心理干预,就像现代催眠学之父艾瑞克森那样,经常把患者带到特定的场景中,直接予以治疗。

我们这种做法明显打破了传统心理治疗/咨询的局限。所以我们从不认为我们属于普通的心理治疗或心理咨询自居,而是策略性的、临床大夫思维的深度心理干预。

对于传统心理治疗或心理咨询中的一些条条框框,尤其是从精神分析流派演变而来的那些,我并不认可。亲朋好友之间只要不涉及隐私和利害关系,是可以进行心理治疗或心理咨询的。

对比起很多罹患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的患者来说,义灏的病情其实算是轻微的。但仔细剖析,仍能发现很多启示性的意义。

其实,都市人大部分都处于亚健康的状态,很多人都有这里疼、那里酸的情况,这太正常了。这些小毛病确实需要得到重视和改善,但并不会对正常生活造成太大的困扰,无需过于焦虑。

可是,如果你过于关注这些问题,感到特别困扰,本来只是躯体的疼痛可能会变成心理问题,然后又反过来加重躯体问题,恶性循环,最后就得病了。

相反的,如果你用正性的情绪去面对,有其它更积极的,更令你关注的生活重心,比如家庭、孩子、理想追求,这些小病小痛可能慢慢就消失了,或者无关紧要了。

最后,再次感谢我的好友愿意分享自己的经历,希望他们一家快乐安康,阖家幸福!

(本文来源公号:广州晴日心身专科门诊部,未经允许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