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抑郁症=出名?
爱德华·蒙克《Evening on Karl Johan Street》,布面油画,1892年
翻开厚重的艺术史,患抑郁症的艺术家数不胜数。人们也经常在抑郁症与其成就之间划上等号,甚至还有人认为艺术家的成就应当感谢抑郁症。普通人生病要被关心,为什么艺术家就要选择忍耐?
作为一种心理疾病,抑郁症不同于普通的感冒等问题。人们往往会对它产生一种羞耻感,认为心理问题就等于神经病。随着时代的发展,至少现代人普遍认可抑郁症需要被治疗。
爱德华·蒙克《Melancholy》,布面油画,72×98cm,1894年
然而对艺术家来说,抑郁症却仿佛是其成名道路上的助推器,网上甚至还有“艺术家+抑郁症=成功”的奇葩公式。难道艺术家为了成名,就一定要忍耐抑郁症吗?
文森特·梵·高《Prisoners Exercising》,布面油画,80×64cm,189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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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关于艺术家的成就与抑郁症之间的关系,人们经常把它当作“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升级版问题,认为郁症和艺术家成名一定有关。但实际上,真正与抑郁症有关系的是艺术家的生活及工作状态。
弗朗西斯·培根《Head with Raised Arm》,布面油画,61×50.7cm,1955年
早在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们就自嘲是“忧郁的疯子”。有人说他们是最值得同情的人,因为他们虽然创造着最伟大的文明,却始终在精神痛苦中备受折磨。其纤细而敏感的内心不仅放大了普通人不曾发现的美好,更放大了其生活中的痛苦。
埃德加·德加《苦艾酒馆》,布面油画,92×68cm,1875-1876年
艺术家胡安·米罗(Joan Miró)的风格经历了从野兽派到超现实主义的转变,他的作品总能让人感受到孩童的天真。但即使其作品带给人的是活力与积极,他本人仍曾被抑郁症所困扰。
胡安·米罗《Horse, Pipe and Red Flower》,布面油画,82.6×74.9cm,1920年
让米罗患上抑郁症的并非是持续不断的创作,而是世人对他的评价。其在第一次个展上展出的作品被人嘲笑为“布面上的污渍”,而在后来的创作生涯中,他也不断地被人用言语刺伤。这些无疑都加重了这位艺术家的抑郁症状,而他也曾因此一度放弃艺术创作。
胡安·米罗《The Sun》,布面油画,126.3×197cm,1949年
胡安·米罗《The Hunter》,布面油画,64.8×100.3cm,1924年
让人庆幸的是,米罗逐渐发现了艺术创作的本质在于表达自我,而非迎合他人。他也借助绘画逐渐走出了抑郁症。
其在后期直白地表示了自己对于一些艺术评论家的厌恶:“他们以先入为主的观点看待艺术作品,艺术被迫地披上了他们脆弱的哲学体系的外衣。”这样的观点大概也是许多艺术家的心声。
胡安·米罗《Hirondelle Amour》,布面油画,199.3×247.6cm,1933-1934年
虽然有学者的研究表示,抑郁心理会使人比心情平和时更具有创造力,但仅仅靠抑郁产生的创造力是无法把普通人变成艺术大师的。与其把艺术家的成就和抑郁症联系起来,不如看看他们在创作中付出的努力。
文森特·梵·高《Wheatfield with crows》,布面油画,50.2×103cm,189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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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得坚持不可?」
人们经常会觉得艺术家患抑郁症是很正常的事,甚至有时连艺术家自己都这样想。面对这种情况,许多艺术家会选择硬撑并激励自己继续创作。但真的只要坚持一下就好了吗?
爱德华·蒙克《The Day After》,布面油画,115×152cm,1894-1895年
很多人认为艺术家得抑郁症就离出名不远了,各种各样的故事、报道也在无意间让人们把抑郁症与艺术家成就联系起来,但事实上,二者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艺术家之所以会成名是因为其在创作中积累的丰富经验,摆脱抑郁症也不代表其事业会走下坡路。
爱德华·蒙克《At the Deathbed》,布面油画,1895年
艺术家爱德华·蒙克(Edvard Munch)的作品主题多为生命、死亡、恐怖和寂寞等。他也曾被抑郁症困扰,但这位艺术家不仅不断地用作品纾解着内心的苦闷,同时还积极地接受治疗。
爱德华·蒙克《Separation》,布面油画,96×127cm,1896年
在摆脱抑郁症后,他开始发现自然中的美,生活也变得乐观。其作品中的悲伤明显减少,色彩也变得饱和而鲜明。他安稳地活到了80岁,艺术创作生涯也没有因摆脱抑郁症而止步不前。
爱德华·蒙克《The Storm》,布面油画,91.8×130.8cm,1893年
只凭借表面现象来评价艺术家对他们并不公平。把抑郁症当作促进出名的方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对待抑郁症最好的方法就是:“既然你不是伞就别硬撑着了。”坦然接受并循序渐进地克服是最佳处理方式。
爱德华·蒙克《Moonlight》,布面油画,1893年
即使是生前就已经功成名就的艺术家巴勃罗·毕加索(Pablo Picasso)也经历过一段忧伤的蓝色时期。其艺术创作生涯经历了多次转变,蓝色时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他最出名的作品也并没有诞生在这段悲伤之中。如果毕加索选择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他很可能不会有后来的成就,甚至难以成为大师。
巴勃罗·毕加索《盲人用餐》,布面油画,95.3×94.6cm,1903年
巴勃罗·毕加索《老吉他手》,木板油画,122.9×82.6cm,1903年
面对抑郁心理不逞能绝不仅仅针对艺术家,释放负面情绪对每个人都很重要。曾经风靡一时的心理电影《头脑特工队》就向观众展现了悲伤的重要性。
有时候,能让一个人振作起来的不是欢乐,而是大哭一场后的释然。因为只有迈过了这个坎,人生才能走向下一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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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解之后……」
面对心情抑郁的人,人们最常做的就是用“正能量”来鼓励对方:“加油,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却很少有人会说:“没关系,撑不住也可以。”如果试着去理解他们,我们还能轻松地让对方再坚持一下吗?
乔治·佛雷德利·沃茨《Hope》,布面油画,142.2×111.8cm,1886年
对抑郁症患者来说,及时与他人沟通是最重要、最直接的治疗手段之一。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悲伤成了一件让人羞于开口的事。
和他人“吐槽”会被认为矫情;怕自己的情绪影响他人而闭口不言;即使发微博偷偷抱怨,也可能会引来键盘侠的讽刺。普通人尚且如此,备受关注的艺术家要怎么办?
乔治·佛雷德利·沃茨《Found drowned》,布面油画,1867年
对艺术家来说,身边人的陪伴是帮助他们缓解抑郁症的最佳方法。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一生深受抑郁症的影响,他酗酒、暴躁、拒绝与人沟通,能让他安静下来的只有同为艺术家的妻子——李·克拉斯纳(Lee Krasner)。
杰克逊·波洛克《Autumn Rhythm》,布面油画,266.7×525.8cm,1950年
她始终以贤内助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并帮助波洛克与外界沟通,尽可能地让他过得安稳一些。波洛克在经历创作瓶颈期时,以各种方式发泄情绪,最终却出轨并离开了克拉斯纳。
杰克逊·波洛克《One: Number 31, 1950》,布面油画,269.5×530.8cm,1950年
事实证明,最理解波洛克的人还是他的妻子,在他死后也是克拉斯纳为其打理遗产。从艺术角度来说,波洛克的成就能至今仍被人们时常提起都要归功于她的打理;从生活角度来说,波洛克能顺利地进行艺术创作而不被生活影响,也多亏了妻子的帮助。
杰克逊·波洛克《There Were Seven in Eight》,布面油画,109.2×259.1cm,1950年
和波洛克比起来,艺术家拉尔夫·巴顿(Ralph Barton)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在事业的巅峰期不仅与众多名人交往密切,更因其为杂志《纽约客》(The New Yorker)绘制插画而有丰厚且稳定的收入,但他本人却始终被抑郁症困扰。
拉尔夫·巴顿《Mary Thurman》,1921年
身边的人大多不能理解,已经有这样的成就还有什么好抑郁的?不仅仅是周围的朋友,连妻子都不能理解巴顿。
他的四段婚姻均以离婚告终,最后他选择用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曾说:“如果可以暴露出来,人类的灵魂将会是一个可怕的物体。”
文森特·梵·高《Trauernder alter Mann》,布面油画,81×65cm,1890年
我们很难评价究竟是抑郁症让艺术家自杀,还是身边那些用有色眼镜看待心理疾病的人所散发的恶意。
在电影《丈夫得了抑郁症》中,男主角性格内向,事事追求完美。他在发现自己患有抑郁症后,却选择继续压抑自我,因为身边人告诉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必须坚强。
电影《丈夫得了抑郁症》剧照
艺术家不同于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们的压力比普通人复杂得多:突破原有的艺术风格、收入上的不稳定、周围人对自己作品的评价等等,这些都让他们比一般人压力更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身边人不能体谅、理解,而不断地用“正能量”去鞭策对方,往往只能适得其反。
弗朗西斯·培根《Seated Figure》,布面油画,165.1×142.2cm,1961年
“某某艺术家因抑郁症而自杀去世。”“但如果不得抑郁症,他也不会有这样的成就吧?”这样的对话时常会出现在对艺术家的评价中,仿佛得抑郁症是他们成为大师的必经之路,这样的观点显然有问题。
爱德华·蒙克《Sick Mood at Sunset: Despair》,布面油画,92×67cm,1892年
艺术家不是超人,能忍耐抑郁症也不等于一定可以功成名就。即使是普通人也不该为有抑郁症而羞耻,该感到羞耻的是那些不了解情况却用言语刺伤他人的人。
电影《丈夫得了抑郁症》剧照
与其为难自己,展现出岁月静好的假象,不如试着在接受现状的前提下,多关心自己一点。有时候,我们不必太过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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