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心理治疗师上了电视|王崇对话心理学家约翰贝曼之二
上海《新闻晨报》记者 王 崇 翻译 黄 玫
我不准备找仅仅懂知识的人聊天。
我想看看一些真实的人,他们如何在实实在在在生活中实践自己的世界观。
再次见到约翰·贝曼,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从昨天到现在,你的内在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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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到现在,你的内在发生了什么
约翰·贝曼:我先告诉你一些事情,这样,你可以了解有一些情境。前两天,我在这边上课,课程一结束,我就给一个家庭做了治疗。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儿子,以前见过两次。之后,我与工作人员开了会。那之后,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课程结束后,我一直在工作,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与自己在一起。以往课程结束后,我们会一起吃晚餐庆祝一下,但这一次不是这样。我一直在工作,所以是非常困难的。情况就是这样。
王崇:你的内在,都发生了什么呢?
约翰·贝曼:我非常喜欢这次上课的团队,结束的时候,我对团队的感觉很好。当我对团队感觉好的时候,我就给自己一些认可:也许,我来中国是对的,与人们一起工作是对的。因为,看起来,有一些结果。这样做,就让我自己认同自己来中国。这是我做的第一件事情。有些满足感。第二,我对助教也有些满足。我给了自己一些积极的体验。在我的内在,我还比较高兴的是,我把原生家庭和个人的渴望当成主题,我感觉很好。我决定,在别的地方也要这样做。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做内在的反思和监控。因为半个小时后,我要给那个家庭做治疗。
王崇:晚上过得如何?
约翰·贝曼:昨天晚上我睡得非常好,因为晚上做梦的时间不用工作。今天早上我醒来,我渴望两件事:一个是今天不用上课。第二个是,我很期待见到你。所以,我感觉很好。我将要敞开我自己。
了不起的人,清楚地知道将要敞开自己。
王崇:这个过程累吗?
约翰·贝曼:不像以前那么累。这次比较困难的是调整时差。在这个星期中,我总是凌晨4点半到5点醒来。我从来不用闹钟,所以,我总是提前醒,这个让我感到有些疲劳。通常,我可以调整得更快。这一次,没那么快。以前我是晚上来,第二天上课,但这一次我提前一天,但是还是很难调整。人们称这为“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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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来中国
王崇:要不断调“时差”,你为什么来中国,而且这么努力。这个问题我问过你。
约翰·贝曼:来中国,有很大的一个答案。我的工作是帮助人,帮助人们成长,发展,健康,成功。我想帮助人们更自己,更像人。我发现萨提亚模式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模式可以实现。然后,我尝试在世界各地找,当人们已经准备好敞开自己,去学习如何健康地生活时,我就会去那里。所以,我来中国,这里的人告诉我,他们愿意改变,愿意成长。我的心理学背景,我能做的最大的贡献是培训别人去帮助别人。我是一个萨提亚模式的治疗师,我用萨提亚模式帮助人们。但是如果我只是个治疗师,一次我只能见一个家庭,如果我教你,教他,你们也可以去帮助别人。我们一次就可以看5个家庭。所以,我就可以不断地复制自己。你们也可以成为治疗师,帮助别人。
王崇:这个工作做了几年了?
约翰·贝曼:20年前,我第一次去香港。来亚洲工作已经20年了。
王崇:大陆呢?
约翰·贝曼:有两个故事。最初我来中国,在1993年,我去了广州。去广州的医科大学,培训精神科医生。我去了3次。那个地方希望它的精神科医生都学习萨提亚模式。后来他们的领导换了,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们的联系就中断了。2003年,我再次回来,去了北京,做了工作坊,很喜欢。我就不断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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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的广州,有人告诉我他们有两个自我
王崇:1993年,在广州,你看到了什么?
约翰·贝曼:很有趣。那个时候的精神科医生都开药,他们都用精神分析。跟病人用精神分析,要花很长的时间。所以,他们非常感兴趣,我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处理好抑郁症。
王崇:你还听到了什么?
约翰·贝曼:私下里,那里的人告诉我,他们内在有一个自我,但是别人会告诉他们另外一个自我。
王崇:那意思是,他们不能做他们自己。
约翰·贝曼:他们很重视家庭,很多人住在一起,有的是三代同堂。但是,我看到更多的是对真正自我的渴望。我就告诉他们,我是从西方来的第一批心理治疗师,我带来新的西方的资讯。之前,你们与西方有很好的联系,但后来中断了。
王崇:但后来,你与他们也中断了。对于这个中断,当时的感受如何?
约翰·贝曼:噢,这真是个好问题。我想,在那个时期,我的朋友很怕我来中国。他们会觉得不安全,他们为此还恐吓我。所以,有一部分的感受是,我释放了,我有一个很好的理由,不用再来中国大陆了,我可以去香港、台湾。但另一部分的感受,还是有很多怀念,因为我是从顶级的精神科医生开始工作的。
王崇:那意味着什么?
约翰·贝曼:有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我是在那年的五·一劳动节到广州的,当时广州有一个很大的庆典。我被领导带到了那个庆典上,她坐在主席台前排,我坐在她旁边。电视台不知道我是谁,他们只是看到一个白人坐在那里,所以他们给了我许多镜头。如果那一年你留意中央电视台的节目的话,就能看见我。
王崇:看来我们早就见过面了。你坐在那里,感觉如何?
约翰·贝曼:挺好的。一个心理治疗师上了电视。
王崇:1993年的中国正试着敞开自己。还记得当时人们的穿着打扮吗?
约翰·贝曼:颜色非常接近,单一。几乎每个人的穿着都是一样的。
王崇:2003年你去北京,应该变化很大。
约翰·贝曼:是的。我从香港到北京,看到很多人,感觉人们更敞开了。
王崇:现在呢?你看到什么?
约翰·贝曼:我去广州,他们告诉我,1993年,广州有600万人口,200万自行车,3000辆汽车。现在,这些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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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才知道,我是带着遗憾离开中国的
王崇:有什么东西没变吗?那些精神科的医生还在给病人开药吗?
约翰·贝曼:噢,是的,现在也是。但是,人们的视角更多了,更愿意通过学习改变自己了。不过,你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1993年我在广州,他们带我去精神科的病房,医生给病人开很重的药。他们在很大的房间里,我很震惊。病人吃的药很重,他们的脸是呆呆的,然后处在那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令我欣喜的是,我进到那个病房,病人都愿意过来与我联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体验。没有语言,只有人类的能量。我还记得那个。你知道,有些人去那里是错了,他们已经病了30年了。我觉得很受尊重,能够看到那些人。
王崇:去错了地方?
约翰·贝曼:有更好的办法,他们也许不需要去那里,吃那么重的药。
王崇:他们是怎样与你联接的?
约翰·贝曼:他们下床,然后来找我。想跟我说话,向我伸手。好像他们知道我有点东西。员工也没有让我快速离场,是非常感人的场面。我现在还能感受到。
王崇:除了觉得被尊重,还有什么感受?
约翰·贝曼:那时候我并没有觉得被尊重,是现在回想起来有这份感受。那时候,我对他们更关心,更怜惜,很遗憾,觉得他们必须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王崇:这个遗憾会触发你做某些新的决定吗?
约翰·贝曼:你问之前,我刚好在想。有些人问我,为什么去中国?为什么不去新加坡?我想,也许我忘了广州之行给我的触动。但你看,我现在还会为那时候感动,我想这可能是原因之一。也许,2003年我决定去北京时我还记得这个感受,后来就忘了。刚才你问我的时候,我记起来了,我想就在那个时候我已经做了决定,我还会再回来,我想帮助中国。我还没把2003年和1993年联系起来,但当你问的时候,我想可能决定是在那个时候下的。非常有趣,谢谢你。
王崇:你现在什么感受?
约翰·贝曼:我发现了有更多的原因来中国。因为总有人问我,你为什么去中国。我总是告诉他们,因为中国人更愿意学习,更敞开。但泰国也是啊,新加坡也是啊。但我选了中国,为什么?我想,这个采访可能帮助我一些。
王崇:记者
上海《新闻晨报》记者,家庭治疗师。20年记者生活,由聪明变糊涂。最近10年,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在新闻晨报上开设儿童教育与成人心理专栏。二是采访有趣、有独特想法的人。内向,坦诚,相信真理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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