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事:患癌症的母亲

文 / 两条平行线
2021-01-14 09:38

文:展望未来

图:来自网络

四月,正是槐花盛开的时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我,晚上突然接到妻子的微信说,母亲身体不好,你赶紧回老家一趟,带她去医院看看。顿时,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母亲80多岁了,耳不聋,语不乱。一生与人友善。平时身体特别好,连感冒都很少。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多次劝说母亲跟我们一起住,但母亲还是坚持住在老房子里,自己洗衣做饭,每天都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于是,我急匆匆赶回家,带母亲去了丰县人民医院肿瘤科。

在科室主任的安排下,给我母亲做了全面细致的检查。医生拿着片子反复看了几遍,然后语气坚定的说,恶性肿瘤卵巢癌晚期。

我说大夫,像这种病该如何去治疗?医生说,你母亲年龄太大了,就算是做了手术,也没啥意义。接着他又说,领着老人回家吧,多吃些好的,老人时间不长了,最多活不过三个月……

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呆呆的望着窗外,我黯然神伤,心想操劳一辈子的母亲,晚年怎么是这种可怕的病,当时,我虽然有预感,但还是很难接受残酷的现实。

擦干眼泪,调整好心态,下来楼对等待的母亲说:“娘,医生说了,没啥事,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不等我说完话,母亲就说:“我说没有啥病吧,你偏不信,还非要从新疆回来给我看病,这来回路费花多少钱啊?都快50岁的人了,还不知道过日子!”

晚上和妻子商量了一下,决定带母亲去市里大医院进一步检查确诊。

因为我多年不在家,徐州那里也没有任何朋友,更不知道那家医院有专科。

我的一个好友知道后,急忙帮我联系了徐州一家肿瘤专科医院。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母亲态度坚决的说,我又没啥事,吃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无论我们怎么劝说,母亲就是不愿意去徐州医院检查。

没有办法,眼看母亲茶不思,饭不香,身体日益消瘦下来。可想而知,母亲是痛苦的,但她为了怕我们担心,都是故作没事的样子,但疼痛来袭时,她的表情无法瞒过我,看到这些,我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禁不住泪水涟涟……

多次做母亲的思想工作,最终尊重她的意见,再次回到了丰县人民医院,和医生深度交流后,做了更加详细的治疗方案。

院方的答复是:不手术,采取保守治疗。

在长达三个多月的住院期间,化疗时的各种不适,有并发症的出现,使母亲寝食难安。每天母亲都是喝些稀饭,别的没有胃口,也吃不下东西。晚上也睡不着觉,为了不影响同病房的人休息,她一个人在空荡荡走廊里,独自坐在椅子上,直到天亮。

我心想,母亲这次真的挺不过去了……

即便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早上母亲还是一个人上厕所,刷牙洗脸,不要人搀扶。

每天医生查房,我都会把母亲的一些症状,及时告知医生和护士。

一个月后,在院方的治疗下,母亲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少了病痛的折磨,精神上也好了许多。

没事时,母亲就和病友们聊聊天,唠唠家常。

和母亲病床挨着的,是一个胃癌晚期的大姐,花了几十万块钱,家里实在拿不出钱,要求出院。母亲听说后,主动拿了两百元钱给她,那个大姐已经不能说话了,眼睛含着泪花,微笑着朝母亲挥手………

母亲说,咱能帮就帮一把,谁没有落难时。

同病房的人都说母亲,你老人家心眼脾气真好,八十多了身体也不错,我看你再活十年二十年也没有事,母亲听后脸上乐开了花。

晚饭后,我看母亲精神特别好,就和她一起聊天,其中也聊到生死。

母亲用柔弱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平静的说,我活能大年纪了就够了,你领着俺孙子老实本份的过好日子,我死后也没有啥心事了。

听母亲这样说,我又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服侍母亲的日子,夜里我和衣而卧,躺在病房的简易椅上,半夜母亲上厕所看我躺着,顺手拿起衣服盖在我身上,轻声地说:“这孩子能大人了,睡觉不知道盖上点?”

我没有吱声,也没有动弹,享受着这幸福的时刻,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给我盖被子的情景。我辗转反侧,把一些不连贯的往事想了一遍,再想一遍……

我的母亲是个勤俭持家人。

记得小时候,地里的农活,基本都是母亲一个人在田间地头忙碌,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纺棉织布,夜里,我常被棉车子嗡嗡声惊醒。

父亲在村里是会计,虽说是会计,但村里的大小事务都是父亲一个人在处理,打一手好算盘,更出色的是墙字和毛笔字,村里喜忧事都少不了父亲伏案执笔的身影。印象里,父亲很少有时间去地里帮母亲管理庄稼,几年前父亲因病去世。

我的母亲是个善良的人。

记得1982年冬闲时,有一天北风刺骨,河南商丘一个要饭的大娘,身上穿的棉袄棉裤多处线断缝开,棉絮外露,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母亲看她可怜,就把她叫进屋,然后开始和面,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那大娘感动的不住的说着谢谢……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都没有吃过白面条,临走的时候,母亲拿出父亲穿的新大衣,送给那个要饭的大娘,这可是父亲平时都不舍得穿的。

初中毕业后,在家无所事事的我,在母亲的建议下,送我去当兵,父亲在村里很快给我办理了手续。

几年的军旅生涯,使我成熟了许多,磨练了意志,锻炼了独立性,也增加了很多社会阅历,当兵时,还曾参加过两次森林救火。

部队复员后,在1999年的秋天,我搞养殖因为不懂行情,结果赔惨了,血本无归,我曾在《7斤重的鸭子才卖10块钱一只,那年我搞养殖,赔惨了!》有过详尽的叙述。

在我负债累累,情绪极度低落,找不到人生方向时,母亲对我说,我给你借些路费,你还是回新疆吧,那里有你的朋友和老乡,再去闯一下吧,说不定或许找到一些机会。

临行前,母亲反复告诫我:“年轻人不要怕吃苦,有什么难处就打电话给家里,孩子我给你看着,会照顾的好好的………”

受母亲的鼓励支持,加上我刻苦耐劳,努力经营,现在也小有成色,所有这些成绩都离不开母亲平时点点滴滴的影响,和言传身教。

母亲在,家就在,没有了母亲也就没有了回老家的动力。

感谢上天的眷顾,现在,我母亲身体各方面都很好,还是自己动手做饭吃,打扫卫生。有时还颤巍巍的端起簸箕,戴着老花镜捡出豆子里面的杂质。

晴朗的中午,母亲喜欢坐在门前和邻家大婶唠着家常,晒着太阳,享受着冬日阳光带来的温暖。

特别感谢在我母亲病重期间,愚伯的自留地的姜老师和徐州的杜院长的热情帮助和关心,谢谢您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