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人上当：比癌症更可怕的，是替代疗法和大师骗子们
作者|曾鼎 编辑|金快乐
不论中外，总有人编造各种奇葩“替代疗法”哄骗陷入绝境的患者：吃水果、吃草药、放血、饿肚子……名人也经常中招，错过了挽救生命的最后机会。现在权威统计数据来了：这些奇葩疗法，真的不靠谱，千万别信！
乔布斯临死前后悔了
提起癌症治疗，人们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化疗、放疗，而伴随着这些常规疗法的总是痛苦、脱发等残酷印象。最令病人和家属难以接受的是，在癌症面前，即便经历了化疗、放疗的长期煎熬，患者最终可能仍无法避免死亡。
于是，各种宣称能治愈癌症、减少痛苦的“替代疗法”，成为了许多癌症病人的选择。但这些疗法真的有效吗？
肿瘤研究领域的权威医学期刊，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杂志》上新近刊登的一篇研究论文给出了回答——
替代疗法让癌症病人死得更快。
在这篇论文发布后，很多美国媒体和读者再次提起曾经使用替代疗法的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如果他早点接受手术，而不是选择替代疗法来治疗自己的胰腺神经内分泌肿瘤，他或许还能活着。
乔布斯曾经尝试过的替代疗法包括素食、针灸、草药治疗、果汁排毒等，他甚至还请过灵媒。
▼乔布斯出现明显的胰腺神经内分泌肿瘤症状：黄疸、消瘦。
乔布斯传记作者艾萨克森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乔布斯曾在9个月里无视家人反对，拒绝接受手术等常规医疗手段，坚持选择替代疗法治病。
当他再次寻求手术治疗时，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器官周边组织。延误关键的手术时机，导致了他早逝。艾萨克森说，临终前，乔布斯透露了自己的后悔。
讽刺的是，癌症的替代疗法像草药、特殊的饮食，听上去不贵，但病人的实际花销并不低。在美国，这是一个数十亿美元的产业。
很多人花了远超过癌症常规疗法的钱。而由于医疗保险并不覆盖这些未经证实的治疗手段，所以通常是富人，才负担得起这些替代疗法。
▼治疗阶段，消瘦的乔布斯。
类似的故事也在中国上演。去年因淋巴癌去世的年轻演员徐婷，在确诊后首先选择了拔罐、针灸、刮痧、素食、中药等替代疗法，并且拒绝化疗，原因是“不想被化疗折磨的面目全非再人财两空”。
▼患病前后的演员徐婷。
▼徐婷在自己的微博中，介绍了自己接受的替代疗法，包括素食、排毒、拔罐、刮痧等。
替代疗法并没有发挥效果，在病情越发严重的情况下，徐婷转而接受化疗，但为时已晚。最终，徐婷于2016年9月7日过世。
▼在徐婷过世前一周，其家人在微博上表示，此前的各种替代疗法并无效果。
除了徐婷外，中国曾经选择替代疗法的癌症患者大有人在。
媒体报道中，林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复旦大学的女博士于娟，以及青年歌手姚贝娜，这些癌症患者都曾经选择了草药、饥饿等五花八门的替代疗法。其中一些还为此放弃了正规治疗。所谓的替代疗法很可能耽搁或影响了她们最后的治疗。
▼陈晓旭所饰演的林黛玉。
▼因乳腺癌过世的歌手姚贝娜。
数据：替代疗法治癌症，只会死得更快
在2017年8月刊登的这篇论文中，由耶鲁大学所做的一项研究传递了明确信息：癌症的替代疗法不能取代常规疗法，尽管仍有很多问题待解决，但常规疗法，即手术、放疗、化疗和激素治疗，仍比包括草药、饮食等在内的替代疗法要有效得多。
这项研究显示，四种癌症的患者，如果摒弃常规疗法而使用替代疗法，5年生存率变得更低，死于癌症的可能性提升至2.5倍。如果患的是乳腺癌或结肠直肠癌，死亡的可能性将提高超过4倍。
这项研究针对早期癌症患者，分析了他们选择常规疗法或替代疗法后5年内的生存率。
从美国国家癌症数据库（NCDB）2004年到2013年的记录中，研究者分析了总共840名病人，覆盖了美国常见的四种癌症：乳腺癌、前列腺癌、肺癌和结直肠癌。
从不同的癌症来看，与接受常规疗法的病人相比，只使用替代疗法的乳腺癌病人，5年内的死亡风险是前者的5.68倍，而结直肠癌病人的风险提高到4.57倍，肺癌病人是2.17倍。
在接受常规疗法的乳腺癌患者中，87%的人存活5年以上，而选择替代疗法的患者只有58%。
接受常规疗法的肺癌患者，有41%的人存活5年以上，而选择替代疗法的患者仅有20%。
选择常规疗法的结直肠癌患者中有79%存活超过5年，而选择替代疗法的仅有33%的人在下一个5年中生存下来。
而对于前列腺癌病人，与常规癌症治疗相比，使用替代疗法的5年死亡风险只是前者的1.68倍，数据并没有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差别。
但作者认为，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预料，因为绝大多数前列腺癌病人，其本身的存活时间远超过这项研究的随访时间。
此外，一些选择替代疗法的患者能生存下来，可能是因为很多人通常发现疾病恶化后，最终接受常规疗法。
而作者指出，他们的分析中没有排除这类病人：他们在别的地方先接受了替代疗法，然后又转到参与病例报告的治疗中心接受常规疗法。
这些都使得，“选择替代疗法的患者死亡率高出2.5倍”这一数据可能仍被低估。有美国医生评论认为，如果有长期追踪数据，可能会更惨不忍睹。
抗癌“能量水晶”就是个石头
癌症病人只吃果蔬，果然饿晕了
2015年，我在北京大学肿瘤医院采访医生时遇到了罗攀。四年前，他查出胃癌，然后，经手术、放疗和化疗，他的肿瘤显示消失了。但罗也在漫长的治疗中，尝尽了苦头。
不幸的是，四年后肿瘤再次复发。事情又回到了原点。2015年，罗攀从千里之外的河南老家，来到北京大学肿瘤医院。医生给他的建议仍是放化疗，治疗方案与老家医院大体无异。
罗攀拒绝了医生的提议。他不想再化疗了。他不愿意再忍受一轮射线和药品副作用带来的痛苦。更重要的是，他对常规疗法失去了信心，他觉得肿瘤很难由此根治。
他决定回家治疗。此前，他从一位亲友处听说了果蔬饮食的癌症治疗方案。尽管医生告诫，没有证据表明，吃瓜果蔬菜就能治好癌症。可身边的故事对他实在很有吸引力。医生没能说服他。
我在北京大学肿瘤医院和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采访时，印象深刻的是，在这两家中国最顶尖的肿瘤医疗机构旁边，伴生着荒诞离奇的偏方奇术。
这些肿瘤医院的大门内外，堪称两个世界。一侧门内，汇集了几乎是中国最好的名医。另一侧门外，三五成群的妇女向路人发放传单和报纸，上书“抗癌神药”、“中华抗癌秘诀”。
中国大陆每天确诊癌症患者数近万人，每分钟约有6人被诊断为癌症。
▼北京大学肿瘤医院门诊。
受传统医学影响，中国的癌症患者除了常规的治疗，很可能比美国人使用了更多的替代疗法。
这篇论文的作者Skyler Johnson表示，他的患者也有很多人选择了各种治疗方法。
在接受《新科学家》杂志采访时，他说：“它们可能是草药、植物性治疗药物、顺势疗法、特殊饮食或者能量水晶。尤其是能量水晶，基本上就是石头。但人们相信，它们有治愈癌症的威力。”
而在广西巴马著名的百魔洞里，每日都有成百上千的养生客和癌症病人因为“磁疗”聚集在此地，只因跟这里被包装成“能量医学”的场所。
▼巴马“百魔洞”里的磁疗区，很多人抱着铺盖卷，在这里一躺就是一天。
果蔬疗法的抗癌效果包装，历史可就更加悠久，影响力也更广泛。曾经罹患癌症的李开复，也在微博上展示过他对这种疗法的信任。
这种“把食物当作药物”的哲学，是江湖术士的最爱。而由此导致的后果是，像张悟本万能的绿豆一样，果蔬疗法也成了癌症治疗的哲学。
在中国，癌症病人因为果蔬疗法，只食用蔬果拒绝其他食物，饿晕甚至过世的案例，常见诸媒体报道。
癌症并非不治之症
常规疗法才是活下去的希望
常规疗法对人的伤害，使得很多中外癌症患者望而却步。放化疗既杀死了癌细胞，却也伤害了正常细胞，其副作用已是众所周知，很多患者都有过罗攀那样的感受。
尽管如此，论文和统计数据告诉我们，选择替代疗法让癌症病人死亡的风险成倍增加，要活得更久，接受常规治疗才是最佳选择。并且，得益于现代医学的进步，癌症已并非不治之症。
大陆一些医院的诊疗水平已经比肩国际顶尖癌症治疗机构，只要采取恰当的治疗方案，许多癌症能够得到控制，一部分已经达到治愈的效果。甚至晚期癌症患者也有大约10%－30%能根治或长期生存。
▼2015年5月28日，在吉林省肿瘤医院的手术室里，医生在“控制台”操作达芬奇机器人的机器手臂为病人做手术。
也就是说，有相当数量的人，曾经被癌症缠绕，最终却挣脱了魔爪，回到正常生活。
应对这场不幸，除了某些特殊类型的癌症适用基因靶向疗法，手术、放疗、化疗和免疫疗法仍然是治疗癌症的主流方案。
一些宣称能够奇迹般治疗癌症，尤其是宣称能够治疗所有类型、部位癌症的疗法，极可能是骗局。
中国目前市场上还有一大批宣称能对抗癌症的疗法，譬如诉诸草药、按摩、太极，这些疗法也出现在美国。
按照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的建议，它们有些或许能够缓解癌症的症状，但绝非治疗癌症本身，而且有些“自然”疗法并不安全，反而可能影响病人在医院接受的正规治疗。
“现代医学认为，大部分晚期癌症可以治疗，放弃才是错误的，放弃正规治疗去接受非主流疗法，则是错上加错。”肿瘤科医生“希波拉克底门徒”（网名）建议，肿瘤病人应该坚持走标准疗法：手术、放疗、化疗。
现代医学的从业者们坦率地承认，许多疾病是无法被治好的，其中包括一部分癌症。这令病人和他们的亲属感到绝望。
替代疗法当然也治不好这些病，但他们却通过编造故事、夸大疗效，让病人们相信“奇迹”。
有时，病人们在接受替代疗法之后，感觉“好多了”，只不过是医学上的安慰剂效应。但在他们的体内，癌细胞仍在一刻不停地繁殖。
一些被奇迹光环笼罩的替代疗法，或许可以给予病人一时的信心，却很可能耽误宝贵的治疗时机。
手术、化疗、放疗之类的常规疗法固然冰冷、痛苦，却是癌症面前，能将患者带向生存彼岸的唯一摆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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