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医｜殷浩：攻坚胰岛移植，为严重糖尿病患者寻找生机
文 | 周 洁
两天前、6月11日，是我国第二个器官捐献日。数据显示，从2010年1月到2018年4月，中国已累计完成公民逝世后器官捐献17085例，4.8万个生命因此得到拯救。
就在器官捐献日前夕，一次感人至深的生命传递成功完成。6月7日，位于安徽合肥的中科大附一院完成了一次特殊的器官捐献，捐献人李晓侠是国内首例器官捐献受益者。42岁的李晓侠捐出自己全部有用的器官，她的肝脏、胰腺和一对角膜被很快移植到病人身上，为重病患送去了光明和重生。
在这一次特殊的捐献中，李女士的胰腺被送往上海市长征医院，用于挽救一名严重糖尿病患者。
器官捐献，让许多危重病人得以获得新生。当大家对角膜移植、肝脏移植、肾脏移植熟悉后，一种在国内开展不多的移植手术——胰岛移植，开始受到关注。
胰岛移植，一种新的老技术
胰岛移植，是用于治疗严重糖尿病患者的“新”方法，说它新，是因为这是近两年才开始逐渐推广的新的治疗方式，但其实早在上个世纪，学界就已经开始探索这一技术的可能，只不过因为治疗效果不理想，倒在了移植后的排斥反应以及胰岛分离提纯技术上。
▲殷浩正在进行胰岛分离
不过，经过国内外医学专家的共同努力，随着2000年埃特蒙顿方案的提出以及之后10余年里胰岛分离技术的革命性进步，目前胰岛移植后5年无需使用外源性胰岛素的患者比例已经达到60%左右。
海军军医大学附属长征医院器官移植中心的殷浩教授，正是国内这一领域的领军人物。
2016年的平安夜，是殷浩在国内开展的第一例胰岛移植手术，也是上海市的第一例胰岛联合肾脏移植。病人是一位67岁的糖尿病引起肾功能衰竭的患者，刚在长征医院做了肾脏移植手术。继这位患者以后，截至目前，殷浩和他的团队已经为30余位患者成功实施了胰岛移植手术，绝大多数患者术后都不再需要每天注射胰岛素，血糖和肾功能完全正常，可以正常饮食，生活质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殷浩表示，“胰岛细胞分离非常复杂，每一例胰岛分离的时间都长达6-8个小时，有多个关键的步骤。通俗地说，胰岛细胞就像火龙果里的籽，胰岛分离就类似于将所有的火龙果籽完好无损地与果肉分离出来。还不能损伤种子的外皮。” 胰岛细胞提取的数量越多，手术成功的概率也会提高，患者术后脱离胰岛素的概率也更大。
“对严重的糖尿病患者而言，胰岛细胞移植是一种‘治本’的方法，能够达到‘血糖的生理平衡’。而且，胰岛移植相比胰腺移植，伤口小，手术时间短，患者恢复快；更重要的是，胰岛移植安全方便，重复性强。”殷浩对这项技术十分自信。
胰岛移植还为那些严重的儿童糖尿病患者带去了生的希望。去年底，殷浩接诊了一位5年里10余次“酮症酸中毒昏迷”的13岁小患者小诗颖，13岁的她因为疾病的关系，外表停留在了8岁，“收治入院后，我们监测她的空腹血糖，发现高于正常指标8倍，所以优先为她安排了手术。”手术十分顺利，经过术后随访，小诗颖的胰岛素用量比手术前明显减少，血糖也一直控制在正常值以内，未来还有可能完全摆脱胰岛素注射之苦，过上一个普通小孩的生活。
▲丁国善主任（左2）、殷浩（右2）和小诗颖
2017年，长征医院完成胰岛移植的数量及疗效位居国内第一。此外，殷浩团队还与上海仁济医院、瑞金医院合作开展了6例胰岛移植；深圳、青岛、安徽等地的胰岛移植手术也已经陆续开展。
中国胰岛移植研究方兴未艾
站在胰岛移植领域的顶端，你可能想象不到，殷浩其实是一位80后。工作繁忙的他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如今他不仅是科室的中坚，还是上海市人大代表、黄浦区政协常委、九三学社骨干成员，角色转换之间，殷浩游刃有余。
▲殷浩参加电台科普节目
殷浩成长在上海一户普通家庭，高考的时候出于兴趣填报了上海第二医科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研究生时期师从瑞金医院著名胰腺外科专家彭承宏教授，毕业选择了肝脏移植久负盛名的长征医院工作，师从“换肝”大家傅志仁教授。
2011年，殷浩被公派至美国芝加哥大学附属医院进修肝脏移植专业，正是在那里，他接触到胰岛移植，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相当数量的肾移植患者由于糖尿病引起肾功能衰竭，比例高达60%；经过对长征医院2011年肾移植患者中糖尿病肾病的比例的统计，我预感到我国也会很快面临糖尿病并发症大量出现的患者，而胰岛移植，是我们国家亟需的治疗方式。”殷浩相信，这一技术大有可为。
▲殷浩与彭承宏教授（左1）和胰腺外科鼻祖Dr.John L Cameron教授（中）
回国后的殷浩也曾经历过一段较长时间的筹备期，不过，在老师傅志仁教授的鼓励下，殷浩不断查阅文献，开展动物实验。后来，他又结识了日本胰岛移植大师野口教授，并在野口教授的支持下继续学习胰岛分离技术，经过300多例的动物胰岛分离，和20多例的人体胰岛分离实验，殷浩团队得到的胰岛分离结果越来越好，已经可以获取胰腺供体中50%的胰岛，达到并超过了美国的技术水平。
▲殷浩与野口教授
2015年，殷浩再次向医院申请召开项目论证会，得到了医院领导和器官移植科主任丁国善的全力支持，实验室和设备顺利解决。之后，殷浩团队获得了国家重点专科军队建设胰岛移植项目、国家重点研发重大慢性非传染性疾病防控子课题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等基金的支持。
去年，殷浩还和仁济医院、瑞金医院器官移植中心合作，获得上海申康中心市级医院新兴前沿技术联合攻关项目资助，开展《胰岛移植影响糖尿病患者移植肾远期预后的多中心随机对照临床研究》；在学术科研上，团队近年发表了多篇胰岛移植相关的SCI论文，总影响因子逾60分。
现在，殷浩团队在做进一步的尝试：“胰岛的来源还是依赖于器官捐献，我们希望和日本国立干细胞中心李小康教授以及上海原能生物科技集团共同研发出胰岛的长期保存方法，比如胰岛冻存/复苏技术，让捐献的胰岛长期、更好地发挥作用。另外，我们也在和中科院细胞生化所、同济大学生命科学院、深圳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等共同研发胰岛干细胞、异种胰岛等技术。如果能够获得胰岛干细胞，或者从其他动物身上（比如猪）获得胰岛细胞，并建立起全国的胰岛细胞库，那么供体受限将不再成为问题，这个设想也许有一天能够实现。关于免疫抑制剂的研发也非常重要，它可以更好地提高胰岛移植患者的生活质量。”
在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殷浩和他的朋友们一直在努力筹建中国儿童糖尿病专项基金，过程几经波折，好在终于有了眉目。殷浩高兴地告诉记者：“现在中国出生缺陷干预基金会领导已批准我们成立专项基金，未来，它将用于帮助全国的糖尿病儿童。”
▲牛犇老师为殷浩的儿童糖尿病专项基金奔走并留下祝福：为中国儿童健康出生、成长，而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