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 | 手机视阈下一位中医师在欧洲的抗疫日记——疫情阴影下的德国中医粉丝
隔离，人权没了；不隔离，人全没了。灿烂的阳光终将以温暖驱散早春的严寒，静候大地鲜花烂漫的佳音。
疫情阴影下的德国中医粉丝
2月21日（一）
“结束病区工作后，你要在宾馆休假2周。”
2月21日的下午，当我结束工作，离开温州医科大学瓯江口院区，新冠肺炎隔离病区的时候，耳边却在回想起15天前，我进入病区时赵主任对我说的这句话。原来应该是非常高兴的心情却被夹带着稀稀拉拉绵绵细雨的微风吹拂得抑郁不堪。所谓的休假，其实就是医学隔离观察，按规定所有人员只要从隔离病区出来都要接受隔离2周。
“我今天离开肺炎病区，到宾馆观察14天，非常感谢你时常牵挂着大家，让你费心了。”
入住宾馆后我想起了侨居在德国的老同学Helan，记得半个月前当她听说家乡温州的疫情严重，在第一时间就从德国给大家寄来了包括口罩、防护服、消毒液等各种防护用品，帮助家乡抗疫。
“我正在家里躺着咳嗽呢，前天高烧一天，现在咳嗽，有一点点痰，不多，呈乳色白，德国流行感冒，办公室几个倒下了，把我也栽进去了。也是我自己没有注意休息，抵抗力就下降所致。”
Helan的回信把我下了一跳，听说这几天欧洲也开始出现新冠肺炎疫情了。“前一阵子的确太忙了，想休息几天，让自己缓冲一下，结果办公室倒了一半，就想，等他们都回来、再去度假调整自己，没有想到，他们跟我分享了流感，大概也是自己免疫力差了，容易得上。”
同一办公室倒了一半，高烧、咳嗽、有一点点痰，呈乳色白 。这不就是新冠肺炎早期的表现吗？而且都出现了人传人的情况。
“我家里有金银花，没有其他的药。我烧了一整天，喝了金银花就好了，自己退了。我以前时常会烧一天，自己好了，睡一天就OK了。”
在微信中我得知，Helan现在开始在德国的一家中医学院学习中医。怪不得在发病的初期就给自己开了金银花。不过她对我说德国目前只是流感，还没有新冠肺炎。
“金银花与生姜合用，是一个非常好的配方，感冒初期就可用，注意照顾好自己！”我话虽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没有底，但愿她所患的病只是一个普通的感冒。
2月22日（二）
第二天上午门外传来了2声轻轻的敲门声，把我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惊醒，我知道这是宾馆服务员送饭来的早餐。除了手机外，这是我唯一与外面世界联系的方式，每天三次，每次2声，一天就6次敲门声，这是在通知我用餐的时间到了。我们入住的是国家五星级旅游饭店，温州万和豪生大酒店。
我打开窗帘，一缕光线通过厚实的玻璃一下子把整个房间照得非常明亮，我向远方望去，瓯江正横亘在被太阳涂抹成色彩烂漫的凹凸不平的群山之下，把静谧的四周衬托出一股肃穆的景象，这是病中的温州，病毒还在苟延残喘。
“胡臻，好！昨天喝了金银花，生姜与杏仁，感觉自己被“闭住了”，之前可以咳出一点点痰，现在是感觉痰在肺的下边，干咳，咳不出来痰。而发现醒来自己很烫，不知道是发烧还是血压升高了？人有点灼热。所以不敢再继续喝上面的方子了。估计生姜可能太热，因为我还有一个牙龈肿痛，估计是胃热？所以，不知道怎么解开现状？”
初学中医的Helan给我发来了短信，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中国与德国的时间差是6小时，此刻应该是德国凌晨3点钟，看来她是一夜未眠。
“我这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好，咳醒。继续睡觉。然后报告给你。”我对她的这次感冒一直不放心，这实在是太像新冠肺炎了。
“测一下体温，看一下有无发烧，金银花的量是否够了，生姜5克不多，配合金银花有疏风清肺化痰的作用。”
“金银花是用了20克整，生姜5克。我拿了一个冰枕，就舒服多了。”
她应该是在发烧，这越发让我不放心了，她一定是肺部被感染了。
“还是要测一下体温，有无发烧很重要。”
“嗯，37.8度，昨天开始大便塞住了。周二的时候，高烧了一天，第二天就好了，大小便都OK。现在开始有鼻涕了，之前没有。”
“你还有什么中药，报给我看一下。我给你好好配一下方。”
“菊花，薄荷，金银花，枸杞子，红枣，艾草，红花，藏红花。我可以网上订的，虽然我从来没有订过，应该可以的。”
看来她那里要获得中药非常不容易，我只能是根据她现有的药物给她拟好了一张处方，虽然用药简单一点，应该会有一些帮助。
“金银花20克，菊花10克，薄荷6克（后下），生姜2克，陈皮3克，红枣10克三帖，有口干的话，可以加麦冬10克，水煎服。”
发了这条短信以后我还是不放心，因为她已经出现黄痰，这应该是继发细菌感染的表现。“你发烧时间有好几天了，要引起注意，我还是担心你有肺部感染，有消炎药吗？”
“没有消炎药。这里是要医生处方才能买消炎药的。”
2月25日(三)
“早上好，我的病有好转了。”
25日中午，Helan在微信里给我留言，可以感觉得到她的心情开始变得轻松了。
“但没有好透。”她接着写道：“好转是昨天正常吃饭了，咳嗽少了。没有好透是左胸还没有感觉完全free，昨晚我用了雾化，咳出不少痰，轻松一些。”
“刚才醒来，上颚有些干疼，吐出深红色的痰一口，没有咳嗽。”
虽然Helan说自己好转了，可我对她这次的感冒存有怀疑，自发病以来她一直没有拍过胸片，不知肺部的情况，也没有做过新冠病毒的核酸检查，没有排除掉是否患有新冠肺炎。她的这些症状实在令我不放心。
“嗯，问题是我没有那么多草药了，这些是我去年回家我妈给我买的。菊花没有了，我都订了，到我这里要几天。我今天从荷兰中医大药房买药的。”
“我的舌像有一点点肿大，整体有些暗紫，一般人看不出来的。薄白苔。我可以用羚羊角丝吗？”
“金银花加薄荷够了。”
“OK！谢谢！加大量吗？”
“20克够了。金银花20克、薄荷5克。”
“好。为何金银花加薄荷可以，金银花加羚羊角没有用呢？后者都是领衔的药？”Helan还在想着她的羚羊角，初学中医，自然会有许多问题，这是每一位初学者的常态。但我有一点担心初学中医的人会不知中医治病之难，以为学了中医便可以治疗天下所有的病，这样容易误事。
“你不要烦哦，我的问题会很多，但一定是自己先想不明白才提出的。”
“羚羊可以治疗热极生风，肝火偏旺等情况，不用于你这种外感咳嗽。”
“嗯，我就是有肝火，很热的状况，手心烫，眼睛干涩，疼。…… 再说。”
Helan的这种情况如果从中医的学术上认真分析起来还是比较复杂。一是年过半百，肝肾阴血渐亏，虚火内生，所以出现热的状况，如手心烫，眼睛干涩等；二是脾胃虚寒，湿气偏重，所以会出现薄白而腻的苔；三是风热束表，邪正相争则出现发热，肺失宣发肃降则咳嗽咯痰，痰热互结出现黄痰，甚至痰中带血丝。现在因为没有其它的中药，只能利用仅有的一些药物，抓住矛盾的主要方面开展治疗。金银花、菊花可以清热解毒，疏风清肺；薄荷可以疏风散邪，在此基础上配生姜加强辛散驱邪的同时可以暖胃，防止寒凉伤胃，用麦冬生津润肺，用陈皮理气和胃化痰，这样的配方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也对证，体现出中医的辨证论治思想。
“不是单单的肝火，以后跟你讲。”
在手机上要一下子讲清楚这些道理，我觉得有一点难，便匆匆与她告别。
“好的。谢啦！你忙，我知道了，看书中。”看来她也是不满意我的这种答复。
2月26日（四）
“早上好。我的药库现在丰富了。我跟同学说我病，没有中药。一个要好的同学送来了如下的药，可以是一个小药铺了。”
清晨我被手机叫醒，看到屏幕显示是Helan给我的留言。时间是3：50，这世间在德国应该是晚上9：50，我把手机的屏幕往下拉，一组中药名显示了出来。
“菊花，茯苓，甘草，干姜，陈皮，桂枝，金银花，麦门冬”
“薄荷还是新鲜的，我第一次看见薄荷草药是这样的！”看来Helan今天的心情不错。留了这么多言，一直没提起自己的病情。
“估计是要把我喝饱了！都是一斤，半斤，还有1kg的。”想不到她的童心还这么大，我在想象着此刻的她满脸露出天真的惬意之态。
“我已经好多了，没有发烧，体温36.2℃，还有咳嗽，比较乏力，没有其它不舒服。舌像看起来也像人样了。谢谢胡教授了！”
我算了一下Helan的这次发病应该有10来天了，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再过几天新冠病毒感染，整个病情应该也就结束了，我便给她开好了中药处方，顺手给她发了过去
“金银花20g，薏米仁15g，菊花10g，麦冬10g，薄荷3g，陈皮6g。再用2天看一看。”
没多久Helan便给我发来了留言。
“这里很快会被新冠侵蚀，我买这么多草药，给同事喝。预防！”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事，其实我对Helan这次的流感一直不放心的原因也就在这里，她这次的表现确实不能排除是得了流感还是真的如我所担心的新冠肺炎，因为没做检查，也不可能得到确诊，所幸的是病情已得到控制，身体也已恢复，现在的情况确实可以让人放心了。
“我在看中医的书。目前就是不知不解，连一知半解都达不到。但是非常喜欢和投入时间去学，我一定要做我们全班学的最好的。”
看来这位50多岁的人，真的把自己当作莘莘学子了，真是年纪不重要，童真是个宝。
最后她竟然给我发来了她写的一首诗，题目是“有幸踏上了这片广袤的中医的大地。”
“带着对世界的好奇，
带着对祖先的敬畏，
带着对天地人为一体的视角，
带着对自己的深情与迷惘，
带着自观，观象和无数个为什么？
来到了这片土地的边缘，
似乎架起了远观天地的望远镜，
好像调节着近视自我的显微镜。
祖先们早已有透视的能力，
看到当今科学依然还没有看见的世界。
……
感觉自己又多了一个世界，
一个神奇、充满幻想、
又非常现实的世界。”
在诗的最后写下了一句：“子夜。兴奋之余，写下了此时此刻的心情。”
“初学者的兴奋。”这是我给她的留言。
“读中医真是幸福满满的。”
审核：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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