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精或可用乌梅丸?背后的道理不简单
说起乌梅丸,熟读《伤寒论》的各位一定都知道,它是温脏安蛔的要药,目前临床上多用于胆道蛔虫症及慢性痢疾,效果显著。如果小编今天告诉您,有人用乌梅丸治疗遗精,您会不会也困惑不解呢?一起来看看背后的道理吧。
黎庇留巧用乌梅治遗精陈村李某之子,年二十余,赣如儿童,瘦骨柴立。自述数月前频繁遗精,每月遗精四十余次。双目红筋缠绕,舌焦唇红,喉痛,上颚烂,口烂,一派虚火上炎之象。黎庇留以乌梅丸治之,谁料其父听信庸医之言,认定李某为虚火,给其服食羚羊、犀角、芩、连之大凉药,然而却越服食凉药,遗精越频繁。后复求助于黎庇留先生。先生以乌梅丸加减,连服二十余剂。上部之虚火,已渐而降;全身之精血,已渐而生。凡一切锁精补气补血之品,从未犯过笔端;然累月遗精之孱弱,竟收效于兼旬之内。黎庇留先生感叹道:“此用乌梅丸之变化也。且此方乍视之,似与遗精无涉,而不知其窍妙,在于直穷肝肾之源!”
乌梅丸其味乌梅丸本仲师为厥阴蛔厥之证而创设,然一方既出,即和厥阴病机之本质神合幽通,故后世即以为厥阴病之主方焉。
乌梅丸组成:乌梅三百枚,细辛六两,干姜十两,黄连十六两,当归四两,炮附子六两,蜀椒四两,桂枝六两,人参六两,黄柏六两。
方中乌梅酸入厥阴,《本经》云其:“下气、除热烦满,安心,止肢体痛,偏枯不仁,死肌,去青黑痣,蚀恶肉。”可见乌梅不仅酸平和肝、生津止渴、安蛔止泻,且可开结通痹、启发生机,又可下气、除烦、安神,还可引诸药潜入厥阴之郁结,以防药邪格拒,于厥阴之病机、之证候非常的恰,作为主药主将自是当之无愧、当仁不让。
细辛、干姜、附子、蜀椒、桂枝大辛大热之队,乃仲师时常倚重之品,驱阴寒、化阴结、开阳郁、通经络、止闭痛、回厥逆,尤其细辛、蜀椒二药味辣性烈,破阴通阳之功殊胜,又有杀蛔之效,故此大队药组为此方之重,反映了仲师以破阴通阳为主的施治谋略,也证明了厥阴病机以“阴结”为病机之主要矛盾。
黄连、黄柏二黄显然是相对应的一组,寒清苦降,清郁热、降相火,针对相火郁热的一面。然此药组相对而言,较为势单力薄,表明仲师以二黄清泄相火郁热为辅,也印证了相火郁热为病机之次要矛盾也。此外,二黄苦寒之组,和前面大队辛温之部,辛开苦降,寒温相荡,相反相成,对立统一,共凑开结通郁之功。
人参、当归则显为养正之组。病至厥阴,定有正虚之机,唯程度之别。人参补益气阴,伍干姜养中气、温中阳、防木贼、保生化,乃仲师顾中培土之遣;当归养血活血,配乌梅养肝阴、补肝体、复肝用、蓄生机,为仲师扶持厥阴本经之用。人参、干姜合当归、乌梅,补益阴阳气血,一来养正气以助祛邪之力,二来预防大开大通伤及无辜,三来体现了仲师保护木土“生生之气”“生生之机”之深谋远虑矣。
以米饭、白蜜甘养之品作丸,不仅养胃气、和诸药,又可作制蛔之诱饵。具体于治蛔,本方则以酸退蛔,以辛伏蛔,以苦下蛔。
可见,乌梅丸中药对药组主要针对的是厥阴病之病机因素,而非一定的单一症状。此外,一个症状的产生,多不是单一的病理因素所致,而往往是复合因素的结果。如心烦一症,于厥阴乌梅丸证中,就不是“郁热扰神” 单一因素所致,也可以是阴浊干清、阳郁不通所致,更可以是正邪相激、寒热相荡所致。故心烦非黄连一味所能消除,而黄连非唯心烦一症而设。症状的消除主要建立在方中药构、药组、药对之间协同作用而瓦解病理机转的基础之上,而绝非药症之间一对一的机械关系,如附子非唯疼痛,桂枝非唯气冲,而久利就不是黄连黄柏二味所能解决,等等。脱离方构、药组、药对的动态协同、对立统一以及病证内在的病理机转,而单独提取并论证一两味药物的单一功效,已经脱离了中医思想和方药,尤其是经方精髓矣。
由于乌梅丸入厥阴之经驱阴寒、化阴结、清郁热、降相火、开阳郁、通经络、止闭痛、回厥逆,故除蛔痛、蛔厥之证外,凡厥阴之位以及相关之处如心胸、胁下、季肋深处、膈下、脘腹、小(少)腹、会阴、冲脉血室等部、四肢宗筋汇聚之处以及头颅颠顶等处,因外感或内伤而成阴寒(伏寒)痼结、阳郁不通、阴阳不接、内外不交、气血闭(痹)阻,复加郁热由生、寒热错杂、寒热激荡、逆上攻下或肝经阴寒于下、相火浮游于上之上下不交等,而致慢性疑难痼疾,甚而癥瘕积聚癌瘤者,不论内外妇儿男,不论有无痛、厥、寒、热、烦、渴、利、吐、呕、蛔等系列症状并见,皆可以乌梅丸方化合加减以治之,临床运用非常广泛。
此外,由于厥阴乃阴尽阳生、阴极阳复之位,故为阴阖阳开、生机萌发之枢(少阳为三阳之枢,少阴为三阴之枢,而厥阴应为阴中出阳之枢,亦即阴阳之枢)。如厥阴之位阴结阳郁,则阴阳枢机不利、开阖失司、生机不畅而诸证生焉,而乌梅丸化阴结、通阳郁而调厥阴之枢、利开阖之机、畅生发之气。故有医者从阴阳开阖枢学术之角度,运用乌梅丸广泛辨治各科疾患。
至于厥阴病他证和变证:如阴结郁极而发,阳复太过,热深厥深之白虎承气之证;郁热腐败气血致痈脓、便脓血之候,阴盛而阳复无力致厥之四逆证,血虚寒厥之当归四逆证,以及郁热上蒸为咽喉痛、唾脓血又阴寒下沉为泄利不止之麻黄升麻汤证;还有厥阴阴浊上逆且犯胃之吴茱萸汤证等者,则和上述厥阴常规病机有异,宜另当别论矣。
由厥阴病乌梅丸方证和方义的本质解读,应该可以领会到经方的重要精髓之一,就是“方机对应观”,关键就是一个“机”——病机、证机、方机。举一反三,不仅乌梅丸“方和机”如此,其他经方亦如此焉。经方的方证对应,应该是方机(方构的整体功效机制)和证机的对应,而绝不是方中药品和症状罗列的对应。经方学术理论和临床运用,不应该误入歧途。
病案解读理解了有关乌梅丸如此一些本质问题,我们再说此案就比较容易入手了。
案中黎氏交代了患者遗精之甚、孱弱之状、“虚火上炎之象”“ 愈食凉药而愈漏”之况,以及乌梅丸收效之果。
遗精,有因于下元虚损、精关不固者,有因于阴虚火(君相)旺、骚扰精室者,有因于阴寒冷结精室而精液不藏者,有因于湿饮痰瘀(或兼热或兼寒)等有形病理因素注扰精室者,有因于虚劳土软、精堤松垮者。此外,精室附于厥阴肝经并为其所主,故精室之开阖,有赖厥阴之疏敛;而肝郁既久、自救疏突,或肝阳素盛、疏泄过极,或肝经阴寒于下、相火浮游于上,则精室开阖失司,遗精之症皆在所难免矣。
此案中遗精之患,月遗四十余次,其人瘦骨柴立,形容枯槁,然“ 唯是双目红筋缠绕,舌焦唇红,喉痛,上颚烂,口烂,一派虚火上炎之象” 。单以症状观之,此肾亏火(相火和君火)扰无疑。又“已服羚羊、犀角、芩、连之大凉药也……愈食凉药而愈漏也” 。而黎氏诊为乌梅丸证,“以前方(乌梅丸)加减,连服二十余剂。上部之虚火,已渐而降;全身之精血,已渐而生。凡一切锁精补气补血之品,从未犯过笔端;然累月遗精之孱弱,竟收效于兼旬之内” 。既乌梅丸加减而收效,参合案述之症状、误治之反应,则此患遗精之机定为肝经阴寒于下而相火浮游于上,上下不交致精室开阖失司耳。案中“一派虚火上炎之象”实相火浮游于上所致,而此浮游于上之相火,实乃阴火焉。
乌梅丸此用,看似奇,实则不奇,乃“方机对应”之妙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