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民间的“妖孽”食疗

文 /

南洋富商

1、马奶吃“平肝”

在别的城市，很少有牵着白马沿街卖马奶的。温州或许是个特例。

当年的温州城，经常听到有人叫卖：“马奶——马奶——”，那就是卖马奶的来了。

马必须是白马。卖马奶的人牵着马，但绝不骑马。马是产奶挣钱的，都是产后母马，不可伤它身体。

有些老一辈温州人读书读到“白马王子”，首先想到的就是牵着白马沿街卖马奶的人。

马奶很贵，比牛奶贵很多。牛奶是食品，马奶是药。量马奶的容器，是一个小杯，只有六十到一百毫升，绝不是星巴克那种大杯子。更不会是挤牛奶的那种大桶。

杯子很小，除去上面的一层泡沫，份量更少。买马奶的通常是孩子的奶奶或外婆，她们很相信马奶的神奇效果。

马奶有什么疗效？

温州人的说法是“吃平肝”，如果肝火盛，小孩就会睡眠不好，心情烦躁。

这种病，西医是不大管的，中医会给开药。但是大家都说“是药三分毒”，吃中药总不如吃马奶安全。

至于马为何必须是白马，不能是其他颜色的马，这个问题似乎没人搞明白，大家都会说：白马的奶效果比别的马好。

这让我想到“白马非马论”，也想到某些人对有色人种的歧视，不知道将来中国富人找奶妈，会不会拒绝非洲黑人。

2、烤羊骨“吃化食”

或许你吃过烤羊排，烤羊肉串，烤全羊，但是吃过烤羊骨的人，大概不多。

这个烤羊骨的做法，是把羊骨烤成黑炭，然后吃下去。

以前的温州人吃完羊肉，骨头是不扔的，因为那是比羊肉更珍贵的宝贝。羊肉是食物，羊骨是药物。

羊骨头如何烤？这是很有讲究的。若是在火上直接烧，就被烟污染了。

最经典的做法，是找一张瓦片，羊骨放上面，下面点火，经常翻动，这样慢慢就把羊骨烤焦。

烤焦的羊骨，只有一种疗效：“吃化食”。如果你吃伤了，肠胃胀痛，消化不良，或者吃多了鸡蛋不断从嘴巴打嗝冒臭气，那就是吃伤了，需要“吃化食”的药。

羊骨更适合治疗吃肉太多导致的伤，或者说它对动物蛋白质有显效。若是米饭吃多撑了，就得用专门对付米饭的“年糕烧炭”：就是把年糕放火上烤，烤成炭，然后吃下去。

羊骨炭对付肉食伤，年糕炭对付米食伤，这就是寻根溯源的思维。

没有人比较过羊骨和其他药的疗效差异，即使西药有食母生、酵母片之类的东西，中药有万应茶饼、神曲，也没人做过对比试验。反正大家认为羊骨是有效的。

羊骨的身价虽然不如虎骨豹骨，至少也是药。猪骨只能做骨胶，牛骨可以做骨牌，唯有羊骨，是治愈的。

3、白木槿花“吃清肺”

白木槿花的功效，是“吃清肺”。

木槿，是温州非常普遍的植物，很多人用它当篱笆。木槿的好处，是随手剪一条枝条，插在土地里，就可生根成活，扦插成活率接近100%。

大多数木槿花是紫色的或粉红的，白木槿就比较少。

重瓣白色木槿花（来源 ZOL论坛 fengya2005）

白木槿中有一种重瓣白木槿，它的花是可以吃的。别的木槿花是否也可以吃，没人试过。但是大家都只吃重瓣白木槿。

标准的吃法是“木槿打卵”，白木槿花和鸡蛋一起做汤，加点冰糖。这种汤的功效，是“清肺”。

经常吃，就可以防止各种呼吸道疾病。气管炎，百日咳，诸如此类的病，据说都可以靠吃白木槿得到治疗。

传统的中药疗法，应该是吃枇杷叶，雪梨膏，没见中医给人开木槿花当药的。温州人的传统里，白木槿吃清肺，即使不算药，至少也是保健品。

白木槿花的味道并不好，但也不难吃。咀嚼有纤维感，不像白木耳那样柔润。

木槿除了花，还有果实。在正规的中医体系，木槿的种子入药，叫“朝天子”，但是温州人的食疗保健是不吃木槿果的。

木槿花汤（来源 豆果美食 杜杜堂）

木槿叶是温州乡下传统的洗发水。摘一大盆木槿叶，加水，揉出汁液，就成了很粘滑的唾液状的液体。用来洗头，可以让头发柔润光泽黑亮。但是洗头用的木槿叶，就不局限在白木槿，各种颜色都可以，大多数人都用紫花单瓣的木槿叶。

4、河鳗“吃补”

补身体的药物很多，但是补身体的美食并不多。河鳗，被温州人视为大补食材。这里的河鳗，也包括溪水里的淡水鳗鱼。

温州人吃河鳗有一种说法：小孩子吃河鳗，必须各部分都吃一点。如果只吃身体，身体补过度，就会身体长得很大，头和脚偏小，成为两头尖的橄榄状体型。

所以，吃河鳗绝对不能挑食不吃头尾。

河鳗为了发挥滋补效果，不可油炸，不可晒鲞，必须加黄酒清炖，才能把滋补效果发挥出来。

江里海里的江鳗，是咸水鳗鱼，虽然个头比河鳗大很多，却没有滋补作用，只能是普通食品。江鳗若是直接煮熟了吃，味道很一般，但是剖开晒干成鳗鲞，就是极好的美味。尤其是一种叫“油鳗”的海生大鳗鱼，含油高，口感更胜一筹。

黄鳝虽然与河鳗同样生活在淡水，却没有类似的声誉。

鳝鱼的滋补效果不如鳗鱼，小黄鳝基本上没有效果，得大点的才有用。但是鳝鱼大了，就有毒性，越大的鳝鱼越补，毒性也越大。

若是抓到很大的黄鳝，你得思考一下要不要杀了吃，万一你抵挡不住黄鳝的毒性，吃它就有危险。尤其是传说中一种叫“望月鳝”的，体型巨大，很多人吃了就会死。

吃河鳗通常不会有毒，只是太大的河鳗你也要小心，因为滋补过头，也会补出病来。

吃鳝鱼死掉的例子我没有见到。吃河鳗补出病来的更没见过。我所知道的一件补出病来的真实案例，不是吃鳗鱼，也不是吃鳝鱼，而是吃白糖导致的。

那是上世纪1959年或1960年的事。温州市瑞安县高楼区，有个乡下人饿出病来，找医生开药，药方是两毛钱的白糖，每天用二勺白糖泡水喝。那人凭药方买到白糖后，无法抑制吃糖的欲望，一会儿就把一大包糖都吃下去。这下坏事了，此人很快全身酸软，无法起立，奄奄一息。抬去看老中医，一搭脉，中医也吃了一惊：“这是进补过度！你一定是吃了大补的东西，是百年人参，还是五斤重的河鳗？”

可是他真的就只吃了二毛钱的白糖。于是大家感慨：人饿过度了，白糖也可以大补了。

今天太平盛世，人人营养过剩，别说白糖，恐怕五斤重的河鳗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滋补。

5、丝瓜水“吃凉”

丝瓜水，并不是用丝瓜榨汁，那是没有啥用的。

把丝瓜的藤切断，接地的那一端放在瓶子里，就会源源不断地往瓶子里滴水，正如一个被斩首的犯人，脖子还能不断喷血。

丝瓜若还能结果，显然是舍不得切断的。通常是到了秋天，丝瓜已经收完了，只剩下最好几个挂在藤上收种子的老瓜。这时候，丝瓜藤的使命已经完成，到了它发挥余热的时候，就这么一刀切断。

如果瓶子较大，可以把三五个丝瓜藤塞到同一个瓶子。瓶口要包严，防止蚂蚁或别的虫子掉进去。

白露后，秋凉乍始，日子一天比一天凉。这丝瓜水，也就聚集了天凉的功效，它“吃凉”，也就是败火，却没有任何其他药物的副作用。

家里存放一瓶丝瓜水，若是口角生疮，嗓子干疼，或者别的上火症状，就喝一口。

与丝瓜水有同等功效的，还有夏天的雪水。

这雪水，必须在大冬天下雪的时候铲一堆雪，化在瓶子里或罐子里，密封好，到夏天就可以用了。因为这是冬天密封的雪水，只要密封良好，其清凉作用就会保留，夏天打开时，这雪水就可以起到清凉败火的功效，还可以防止中暑。

甚至有人冬天藏一大缸雪水，夏天煎凉茶。温州的凉茶，不同于广东的浓黑中药凉茶，反而是一种类似加多宝或王老吉的东西，主要成分是荷叶、夏枯草，再加点白脚木衣(车前草)、白茅根之类。

冬天没人煎凉茶，却有人储存丝瓜水。凉茶解暑，却不够败火，这丝瓜水却有败火神效。

近日发现淘宝很多人卖丝瓜水，买家不是拿来喝的，却是涂脸上美容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