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沙关店,传统健身房走入终局
负债、欠薪、欠房租,仿佛是大部分健身房的最终的宿命,就连最早引入连锁健身模式的浩沙健身,也没能逃开关店的命运。
“一个多月前浩沙就停止接收新会员了,私教课也暂停了,老会员可以继续练,但是过几天这家店会闭店改造,所有训练都会暂停。”北京新世界浩沙健身智能馆的工作人员对《中国企业家》表示,未来该店会被一兆伟德接手,重新翻修、定价,老会员的所有问题暂都不再由浩沙方面解决。
近日,在全国拥有多家门店的浩沙健身陷入新一轮的关店风波,北京、天津、成都等地的门店陆续关闭或者转让。在频繁关店背后,则是浩沙健身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施洪流、施鸿雁多达12亿元的债务危机,二人已于2019年5月被列入失信人被执行人名单。实际控制人债务压顶,浩沙健身也如履薄冰。
天津艾克仕健身市场经理大齐说,如果健身房快速开店对其服务质量、品质都没有保证,这样的健身房关店肯定是必然结果。
不仅是浩沙,金吉鸟、壹健身的状况也不理想,前不久上海金吉鸟巴黎天虹口店关门后,只允许会员转店,不允许老会员退钱,且所转门店并不属于金吉鸟旗下任一品牌。
欠债难还的健身房
“从今年1月份开始,工资就没有发全过,有的时候干脆不发,即便你每天要上8个小时的课也没有用。”浩沙健身天津中北店教练张宁(化名)说,因为那个时候是健身淡季,所以也没太当回事,可是从2019年3月份开始,到了健身旺季,该发工资时还是不发。
当然头疼的不仅仅是教练,在健身房周边的小区里,曾经办过卡的居民也是投诉无门,“当时就觉得便宜,离家也比较近,至少还能去洗个澡,就办了卡,没想到也黄了。”顾客谢琳说,印象中浩沙还算个知名健身房,谁能想到他会倒。
在《中国企业家》记者走访中发现,跟谢琳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大部分人都是看准了浩沙的名气。据公开资料显示,2011年浩沙国际上市时,除了涉及健身俱乐部,还持有及经营中国最大的室内运动服饰品牌,以及国内知名泳装品牌等。
殊不知自2017年开始,北京浩沙盛世健身服务有限公司,已经3次被列入经营异常名录。而作为其独资股东的浩沙艾雅(北京)健身服务有限公司,已将部分股权质押给证券公司,并由法院执行相关股权冻结,执行标的超97万元。
另据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公布的信息,浩沙国际、浩沙实业、泉州浩沙健身等浩沙集团关联公司,以及浩沙健身实际控制人施洪流、施鸿雁等相关人员,共陷入了16起的借贷合同纠纷,执行标的额超过12亿元。
施洪流、施鸿雁出事前早有端倪。浩沙系的浩沙国际于2011年在香港上市。在2018年5月8日,该公司宣布与阿里体育战略合作,但一个多月后的6月29日,浩沙国际股价突然断崖式跳水,不到半小时股价从2.10港元暴跌86.19%到0.29港元,市值蒸发30亿港元,只好紧急停牌。停牌两周后到当年7月11日,浩沙国际复牌,股价一度大涨近90%,反弹到0.55港元/股。
但就在浩沙国际复牌反弹时,做空机构Bonitas发布了一份对该公司的做空报告,该报告质疑浩沙国际的盈利能力,称其伪造收入,人为推高股价,大股东“将公司资金收入自己口袋”,报告还给出了浩沙国际的股权内涵价值为0。
报告一出,浩沙国际股价再度暴跌,在两个交易日内股价重新跌回0.29港元/股,再度停牌至今。
施洪流、施鸿雁在香港资本市场遭遇质疑和被“狙击”后,很快浩沙健身在经营资金上也出现了问题。据接近浩沙的知情人士透露:“(浩沙)资金搞得挺乱的。”
截止发稿前,尚未能从权威方面了解到施洪流、施鸿雁是否从浩沙健身抽逃资金挪作他用,而用户们所持健身卡、课程余额怎么解决,谢琳们也没能从浩沙健身那边获得明确说法。
传统健身房走入终局
浩沙系在资本市场的崩盘,某种程度上也是其作为传统健身房,在行业巨变时的反应。
这个行业正面临冰火两重天。一方面由于城市化快速发展的因素,大部分核心地区的健身房已经接近饱和状态,传统健身房还像以往一样拉新客户越发困难;另一方面随着资方的介入,给了新型健身房更多机会,并为其提供了正向现金流,越来越多的人也更加青睐新型健身房的社交属性。再加上一些有能力且不屑于健身房授课模式的资深教练们纷纷开起了私教工作室,使得传统健身房流失了大量优质教练,也对其造成了一定冲击。
仅北京金融街区域的丰侨公寓,其一楼底商近半数被私教工作室“占领”,而公寓内部也至少还有两家工作室。另据美团点评发布的《2018健身行业白皮书》显示,在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健身房总数达4225家,私教工作室更是多达9411家,远超其他城市。
根据《中国产业研究院》报告显示,自2017年起中国的健身会员数量增至近900万人,同比增长14.97%,而同期的健身房却开始相继进入倒闭阶段。在Shape创始人曾翔看来,这是由于供需极度不匹配导致的,几乎没有人对现在的健身房是满意的。“健身市场肯定是存在的,随着城镇化和收入的增长,健身肯定会蓬勃发展。但是,如何满足供需,是所有健身房需要考虑的问题之一。”
不得不说,健身房在中国发展的20余年,和其他零售行业不同的是,传统健身房储值卡式的现金流模式,缺乏运营和维护,让健身房的抗风险能力更弱。“传统健身房做的都是地产和现金的生意,预售年卡可以获得远超地租成本的收入,再用预售现金流开新店,以此循环。”曾翔表示,可一但新店拓展不顺,现金流就大受影响,整个健身房的收益都面临风险,也就导致了健身房老板跑路的行业怪象。
在大齐看来,传统的充值拉新客户模式只能简单供养店面,最终的盈利点还是要看卖了多少节私教课。“假如某家3000平米的健身房,其运营成本在500~1000万之间,它要拉1500~2000名新会员入会,才能覆盖成本。但是仅私教课,单店每月售卖达1000~2000节,就可以实现盈利状态。”大齐说,这也导致了教练要让老会员复购,就必须不断卖课,但只有专业教练,才能让用户心甘情愿的掏钱。
而新型健身房的模式刚好能击中新一代消费者对于单次付费以及社交方面的需求。但对传统健身房而言,当优质教练流失后,用户也被新型健身房所分流,所以如何培训好教练成为健身从业者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教练是健身体系中最核心的部分,平台规模化的意义就在于能不能给教练一个持续发展的平台。”曾翔表示,传统健身房让教练去推销课程,容易拉低教练的专业性水平,而未来好的教练都会往大平台走,他既不需要推销课程,还有机会自研课程、输出和认证课程体系,平台也能获得一些能够持续发展的动力,达到共赢的局面,“不然的话健身房就只能受制于传统模式,逐渐缺乏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艾克仕健身的大齐则是通过培训教练如何打动消费者,让消费者在不反感的情况下完成课程的购买,进而提升教练的收入,使得健身房达到整体盈利状态。大齐表示,未来的健身市场一定是多元化发展,传统健身房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健身达人、资深白领等都会选择这种中高端的传统健身房。
对此曾翔表示了相同的看法,新型健身房完全打击不到中高端传统健身房的用户,“但如果他们内部不进行精细化运营、高端化运营,就很容易被这个市场淘汰,会有新的类似的健身房取代他们。”
互联网健身的兴起
对于传统建身房来说,继教练流失,相应带来客户流失后,互联网健身的兴起,则带来了收费体系上的变革。
自2017年起,乐刻和超级猩猩相继完成数亿元C轮融资,keep、光猪圈、shape等新型健身房也都不约而同的获得了资本的青睐。“与传统健身房相比,新型健身房更多的是从用户角度出发,做的是零售和服务的生意。”曾翔说,目前市面上大部分的团操课基本上都是按次售卖,以及赠强团体的趣味性体验。
以莱美课程为例,教练采取一对多的形式,调动现场气氛,提高了小白健身用户的参与感和趣味性,且课程单价较低,按次付费,也大幅降降低了用户的决策门槛。这种课程既不需要大型的健身器械,大部分课程也并非独家拥有,但却能满足一部分只想要“动起来”的用户。“其核心在于团队的运营能力,以及品牌的打造能力,但如何打磨运营细节,并在新的消费模式下满足用户需求,实现单店赚钱且一直持续下去,也是新品牌亟需考虑的。”曾翔对《中国企业家》表示。
根据此前某家健身房的一份健身数据调研结果显示,其潜在用户未来选择健身房关键考虑因素中,卡种的选择占首要因素。如选择月卡/次卡的(灵活卡)占42%,其次39%为感兴趣的特色团体课程,再之后35%的用户因为距离因素选择健身房。
话虽如此,新型健身房为何没有几家能够真正跑出来?
在曾翔看来,新型健身房要突破3个自身瓶颈才有可能杀出重围。一是品牌和平台的搭建,要对用户有足够大的拉力。也就是说用户看重品牌大于对教练的选择,因为信任品牌,他会选择跟不同的教练上课;二是教练层面,要对教练有持续挖掘的能力,培养普通的好教练,搭建好竞争体系,教练不需要承担太多的沟通决策,只要能够调动气氛即可;三是能不能保证有持续融资的能力,传统的健身房没有外部融资,所以需要不断开店,满足正常现金流,但是新型健身房主要靠融资,以及团队运营能力,有一个条件不满足,就会过的相对艰难一些。
事实上,从2018年下半年开始乐刻就决定把精力集中在提升单店利润率、店铺运营效率上,同时从自建自营改为了“更轻”的合伙人制度;超级猩猩在2019年2月拿到3.6亿元的D轮融资后,便开始重金投入内容,回归课程和体验;shape则打算通过加盟模式进行扩张,一方面找到行业里面的健身房,为其进行线上赋能,线下则归店铺自行运营;另一方面则是招募合伙人,由其分担投资,来经营当地店铺的管理,shape则将其当作直营店来运作。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开店越多,成本压力也就越大,对内容对依赖性也就越大,如何保持差异化,持续提高获客频率,也是摆在各大新型健身房面前的一大挑战。
传统健身房浩沙倒下了,但谁也不能保证,新型健身房此后就是一路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