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的他扑通跪下对着医生大哭:我是不是死路一条了

文 / 环球网社会
2019-11-30 08:08

28岁的他“扑通”跪下对着医生大哭:我是不是死路一条了

“真的可以排除了吗?”年轻小伙子坐下又站起来,盯着时代强主任,问了第三遍。他八周前有过高危性行为,服用艾滋病阻断药后来看检测报告。

“肯定没事了,你放心吧。”时代强主任回答地很干脆,小伙子双手用力搓了下脸颊,长出一口气,眼角有了笑意。

时代强主任当天已经接待了多位这样的患者:疑似的、确诊的……他是杭州市西溪医院的主任医师,也是浙江关爱家园负责人,关爱家园是一个防治艾滋病的公益组织。

20多年一线艾滋病防治经历,时代强主任目睹了太多悲情故事,“很多人在患病前都觉得艾滋病离我太遥远。如果他们有一点防护知识,或者生病后,能及时救治,都不会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15岁男孩就这么去了

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防治日,每年这个时候,时代强主任和他的关爱家园团队都会被媒体关注。

“我希望不仅是这天,平时大家也能多关注艾滋病以及艾滋病患者这个群体。”

今年已经68岁的时代强主任(退休返聘)原是杭州西溪医院感染二科的主任,2002年,浙江关爱家园成立,他成为这个公益组织的负责人。

关爱家园是由在职专业医护人员、社会爱心志愿者和艾滋病感染者组成的组织,为高危人群、艾滋病患者、感染者,提供关怀服务。

11月27日下午,时代强主任办公室门外,坐着五六位等候的人,清一色的男性,蛮年轻,每人手上都拿着几张报告单。

“来我这里的,不是艾滋病患者,就是高危人群。”时代强给出一个数据:近3年,艾滋病患者中,15~24岁青年人群占比在20%以上。

时代强接诊过最年轻的艾滋病患者是位15岁的男孩。他父母离异,从小被外公带大,外公年纪大,没有太多精力管教,男孩渐渐和一些不良社会人混在一起,“都比他大很多,他在里面算是小鲜肉,然后有了男男性行为……”

确诊后,男孩并没有及时治疗,两年后就去了。

感到后怕,28岁的他跪了下来

1997年底,时代强主任接诊了第一位艾滋病患者,那是位29岁的小伙子。

当时社会对艾滋病毫无认识“我当时全副武装,手套戴两副,穿了生化防护服接待治疗这个病人。那个时候艾滋病被认为是超级癌症,是世纪瘟疫。”

20多年过去了,时代强主任觉得最大的进步是整个社会对艾滋病观念有一定的改变,“我们现在对它的认识是:一种慢性传染病,可治疗可防范。”

到目前为止,时代强主任今年接诊的艾滋病患者和高危人群近6000人。

“男性,尤其是年轻男性居多,很多人的文化程度不低,也有听起来体面的工作。” 时代强主任摇摇头,又摆摆手,“你很难想象,他们这样的人对艾滋病的认知是零。”

时代强主任接诊过一位28岁的中学老师,在省内一所不错的中学任职,长相帅气,因为男男性行为,患上艾滋病。

“当时他进到我的诊室,‘扑通’就跪了下来,开始大哭。边哭边说:救救我,我怎么办啊,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我对不起父母和家人。”

在患病之前,这位男老师对艾滋病几乎完全不了解。

“他觉得这种病离自己很远,他不会得的,所以在和同伴交往时,完全没有想到采用安全措施。”

因为绝望,35岁老板卖了工厂

防范意识极差,一旦被确诊为艾滋病 ,又陷入极度惶恐,对治疗的认识也是零。这是艾滋病患者的另外一种极端反应。

“最极端的就是自杀,觉得自己没救了。”时代强主任所负责的关爱家园在成立后,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对刚确诊的新患者做心理疏导。“新患者会经过一个恐惧绝望期,轻生念头强烈,我们称之心理期,差不多要3个月才能接受自己得病的事实。”

有一位开箱包厂的老板,三十五六岁,艾滋病伴严重感染被家人送到医院时,他非常抗拒治疗。

“每天在病房里大哭大叫,说自己活不久了,吃药也没用。让家人把他的工厂也卖了。”时代强主任和他讲艾滋病是可治的要配合治疗,“他最开始根本听不下去,觉得医生是在骗他,安慰他。”

最后,关爱家园中病友“现身说法”,才渐渐把安抚下来,配合治疗。

“一年后,他的健康状况基本恢复,回去又重新开了箱包厂,生意打理地红红火火。”

“我还能活多久?”这是艾滋病人问得最多的问题之一。

时代强主任的回答是:正常生活,平常心态,按时吃药,锻炼身体。做到这四句可以活到天年。

“艾滋病可以控制,只要严格遵医嘱,就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

害怕被人知道,30岁公务员决定辞职

虽然社会对艾滋病患者的宽容度逐年增大,但被歧视依然是这个群体的人所面临的最大困境。

“目前,对于艾滋病患者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治疗,因为药物治疗基本没问题的,而是担心被歧视而背负的沉重心理负担。同时还有极度自卑的心理。”

“怕被孤立、被歧视。我接诊过一位30多岁的男性患者,是个公务员,被确诊后没多久,就辞职了。他怕被单位知道,然后闹得人尽皆知。” 时代强感叹,“你能想象他们这种恐惧感吗?就是宁愿放弃一份有前途的工作,只要能保住这个秘密。”

11月27日下午4点多,外面雨越下越大,天色开始微暗,最后一位等候者走进时代强主任的诊室,此前他一直低头看手机,微长的头发盖住脸颊,起身前,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口罩戴上。

“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卸掉这些沉重的心理负担,生活得更轻松一些。”这是时代强的期待。

吴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