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木（读史专栏作家）

东汉第三位皇帝汉章帝刘炟即位那年是十八岁。

一当上皇帝，自然有人把成堆的美女往皇宫里面送，而且还都是“带着你的嫁妆，带着你的妹妹，坐着那马车来”：来自沘阳公主家的窦氏姐妹，来自舞阴长公主家的梁氏姐妹，还有之前就已经入宫的来自马太后亲戚家的宋氏姐妹。

一时之间，还没有立后的汉章帝一下子就有了六位贵人，皇后之位的竞争不可谓不激烈，最后皇后出自窦氏姐妹中的姐姐大窦氏。

1.出身的竞争——窦氏姐妹胜

西汉惠帝由吕后做主，不得不娶了自己的亲外甥女张嫣做皇后，一直是人们议论吕后时绕不过去的一个污点。

但事实上，整个汉朝，皇帝娶自己的亲戚家的女儿，而且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女儿，一点都不奇怪：宋氏姐妹和梁氏姐妹都是章帝的表妹，这个就不说了，中国一向奉行表亲联姻，但是窦氏姐妹，那可也是章帝的外甥女。

虽然辈分上比那两对姐妹矮了一截，但是窦氏姐妹的出身，那是相当的、无法想象的“白富美”。

大家都知道以前的人们比较讲究出身，讲究门第，讲究世家，东汉“五大世家”就是：光武帝刘秀母亲的樊氏家族、光武帝皇后阴丽华的阴氏家族、光武帝废后郭圣通的郭氏家族、东汉第二任皇帝刘庄的皇后马明德的马氏家族，以及窦氏家族。

东汉初年是打压或者说抑制外戚的，但尽管如此，外戚依然是很显赫的存在，能与四大外戚一起并列五大世家，窦氏真真是厉害。

凡是很牛的企业都有一个很牛的创始人，家族也是，窦氏家族的创始人就是窦氏姐妹的曾祖父、东汉开国元勋大司空窦勋。

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皇帝们一般都会与功臣之家联姻，把自己的女儿们嫁进去，再把功臣们的女儿们娶进来，用联姻和血缘来加强彼此之间的紧密关系，从而稳固朝堂。

本着这样的原则，窦氏家族每一代都娶了皇帝家的公主：内黄公主那是祖母，光武帝刘秀之女涅阳公主是婶婶，至于母亲，前面讲了，就是沘阳公主（刘秀废太子东海王刘彊的女儿、郭圣通的亲孙女）。

所以，这样一个一公、两侯、三公主、四位二千石大臣的窦氏家族能够列入五大世家之列。

更所以，在出身这一项的竞争中，窦氏姐妹胜过了梁氏姐妹和宋氏姐妹。

2.善解人意的竞争上——窦氏姐妹胜

传言说窦氏姐姐六岁能作文章，加上她和马明德皇后一样，容貌出众之外，言谈举止也不凡，因此一入宫就得到了太后马明德的赏识。

沘阳公主来自废太子家，后来又成为了寡妇，大概是磨难比顺遂更能历练人，所以窦氏姐妹被她教育得很是善解人意，在察言观色以及逢迎皇帝舅舅和婆婆马明德太后方面，比那两对姐妹要拿手得多。

居于长乐宫的窦氏姐妹，尤其是大窦氏一直表现很好，显示出了世家女的高贵端雅和知书达理，总之，在这场三对姐妹、六人争后的竞争中，窦氏姐妹中的姐姐大窦氏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成为了汉章帝的皇后。

并且，在大窦氏成为皇后的第二年，马明德太后逝世，大窦氏于是成了汉宫中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女人。

汉章帝刘炟年少即位，全靠养母马明德太后辅佐，才能做得好这个皇帝。

马明德一去，章帝有点茫然，于是，妻子窦皇后成为了他的依仗：后宫不得干政，后宫干政可以说是从窦后开启。

3.心狠手辣方面——窦氏姐妹胜

对于政事的参与进一步巩固了窦后的地位，然而再稳固的皇后地位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无子。

窦后也和婆婆马明德太后一样，没有自己的孩子，不仅仅她自己没有，连她的妹妹，同样受宠的小窦氏也没有。

而在皇后之位的竞争中惜败的两对姐妹却接连生下了儿子：宋大贵人生下皇三子刘庆，梁小贵人生下了皇四子刘肇。

并且章帝刘炟不同于他的父亲刘庄，他头脑发热，不顾窦后的失落和焦虑，不顾立子立嫡的规则，也不愿意再等待窦后生育，直接就将还是婴儿的刘庆立为了太子，这无疑给了无子的窦后很沉重的一击。

一向与后宫众姐妹相处融洽的窦后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心态发生了扭曲，更或者她和她的婆婆马明德太后仅仅只是经历和际遇相似，而心性则完全不同，她没有马明德的宽厚和仁慈，以及做皇后，做一宫之主的肚量与豁达。

心理失衡、心态扭曲的窦后做了一系列相当不贤德的事情：

1.把刚刚出生的皇四子刘肇从梁小贵人怀里夺过来，宣称是自己的儿子；

2.捏造“生菟巫蛊”案陷害宋大贵人，而耳根子软的章帝居然信了，疏远了宋大贵人和太子刘庆；

3.说服章帝将太子刘庆贬为清河孝王，将刘肇立为太子，同时将宋氏姐妹逐出皇宫，落入窦后之手的宋氏姐妹含冤自尽；

4.为了更好地掌控太子刘肇，窦后诬告梁氏的父亲梁竦谋反。

梁竦屈打成招，死在狱中，梁家尽数流放边地；舞阴公主也没能逃脱，被贬往新城；梁氏姐妹和宋氏姐妹一样，双双含冤自尽

……

窦后固然太过于狠辣，可是最大的责任应该是在章帝身上：身为皇帝，他对于冤假错案不察不问；身为丈夫，他对于妻子和妾室都太过于冷漠无情。

加上章帝本来性格柔弱，对于政事也难有决断，剪除了后宫中所有潜在威胁之后，在干政一路上越走越远的窦后，实现了繁荣窦氏、昌盛窦家的愿望，而一直以来抑制外戚的东汉朝，开始了外戚对于朝政的祸乱。

窦后的兄弟甚至嚣张跋扈到欺负到章帝的女儿沁水公主的头上，惹得一向没脾气的章帝大怒，但是因为窦后的哭闹求情，处罚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4.东汉外戚干政自窦太后始

年仅三十三岁的章帝刘炟逝世后，只有十岁的太子刘肇继位为汉和帝，窦后成为了窦太后，主少而母壮，窦太后在干政的路上越发大踏步前行了。

虽然光武帝和明帝都立下了“外戚不得封侯当政”的规矩，但是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窦太后以和帝年幼体弱为由，带领着封侯的窦家外戚们开始了对于东汉朝的执政生涯。

作为女人，窦太后算不得幸福；作为妻子，窦太后有些悲剧；作为养母，窦太后心狠手辣不够仁慈。

但是作为执政者，窦太后的坚韧、果敢和才干还是有的：

1．与章帝的性格软弱不同，窦太后性格刚烈，所以对于一向给钱给物给公主和亲的匈奴，就算当时匈奴比汉朝强大，窦太后也决定不给了，不妥协了，开打！

2．把闲散在京城的封王都赶回封地去，让他们为朝廷对匈奴的开战负担军费开支；

3．对于窦家，窦太后也不是一味地纵容，也会惩罚，窦宪就因获罪被罚去与匈奴打仗，戴罪立功，居然终结了延续数百年的汉匈之战；

4．奉行节俭，极力修复与和帝之间的母子关系，极力掩盖自己不是和帝生母的事实

……

但是窦太后对于窦家的约束明显比不上马明德太后对于马家的约束，渐渐长大的和帝对于窦猖狂的窦家忍无可忍，手无军权的和帝于是重用宦官，逐步壮大自身力量的和帝，联合兄长，被废的太子刘庆，逼得窦家自乱阵脚，再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窦家败落。

窦太后得到消息后已经回天无力，被和帝幽禁宫中，不得参与政事。

四年之后，窦太后忧郁而死。

窦太后刚一死，和帝刘肇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生母不是窦太后而是梁小贵人，于是为冤死十多年的生母以礼改葬，谥“恭怀皇太后”姨妈梁大贵人也同时雪冤，姐妹同葬西陵。同时也为刘庆的生母宋贵人平反昭雪。

虽然梁家、宋家和刘庆等人都请求和帝剥夺窦太后的太后封号，但是生性和善的和帝念及窦太后的养育之恩，依然以“章德太后”，将窦太后与汉章帝合葬于敬陵。

当初，在明媚鲜妍的汉家宫阙里，三对姐妹花，六位妙龄少女，她们一起围绕着章帝刘炟，是汉宫中一道多么亮丽的风景。

她们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姐妹和晚辈，他和她们都不会想到，后面各自的命运会是如此走向。

而她，大窦氏，当上了皇后，害死了宋氏姐妹和梁氏姐妹，抢来了儿子当上了太后，又能怎么样呢？

费尽心力的争夺与戕害，得到的不是丈夫的专一深情，也不是家族的长盛不衰，更不是儿子的敬重敬爱，而是家族的覆灭、丈夫的无情、儿子的痛惜，以及自己多年来的战战兢兢和抑郁而亡。

这个名留史册的女子，她原本想要的，也许只是富贵荣华一生的平静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