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话教育,从娃娃抓起
我和儿子在街上走,他拉了拉我的手,指着马路对面的三个人,新奇地说了一声:“黑鬼!”
终于,我等到了这个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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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孩子会说话起,我就在等他说第一个脏字,还设想了很多场景。我一直以为,他的第一个粗话是国骂,没想到是这种歧视性语言。
脏字也好,歧视性用语也罢,在子女教育上,这是个很难处理的问题。
你不让他说那个字,你就得告诉他是哪个字。你告诉他是哪个字,他就学会了那个字。你主动告诉他不要说那个字,你就必须得跟他说那个字。所以你只能等,等他说出口,然后再制止。
我的朋友有不同的看法。他管那个叫“主动干预、对抗疗法”。他主动跟孩子说,不许说“她妈的”。朋友说,反正他迟早要学会,不如早点管教他。
我想起我小时候,大概二年级,从同学那里学会了三字经。我爸听到我说粗话,严肃警告我不许说。然后我非常得意地把三个字左右翻转,写在小腿上。看到我的同学,我就撩起裤腿,对方很好奇地读一遍。然后我就发现,不管是“你”还是“我”,写在自己身上,吃亏的都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后悔,又被老爸发现,挨了一通训。
现如今,我也遇到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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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鬼’是个不好的字眼,你应该说人家是‘黑人’,不能管人家叫‘鬼’。谁叫你这么说的?”
“爷爷教我的。”
粗话的标准总是在变化的。很多老一辈人并不把“黑鬼”当成一个极具冒犯的话。但是对黑人来说,这个词就是带有侮辱性。
一句话到底是不是脏话,主观上有没有恶意是一方面,最终还是要以对方的感受为准吧。
“你爷爷说得不对。”
“他还叫我‘小鬼’呢。”
“‘小鬼’是一句好话。”
“那‘死鬼’呢?”
“‘死鬼’不是脏话。”
“那‘活鬼’呢?”
“没有‘活鬼’,只有‘活见鬼’,‘活见鬼’不是脏话。”
“那‘日本鬼子’呢?”
“这个就复杂了。你课本上的,应该都不是。但是你马路上这么叫别人,他可能觉得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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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儿子在路边站了十分钟,陷入了粗话的技术细节。他一个个问题让我无法脱身。从孩子出生到现在,我没有讲过一句粗话——至少没有当着孩子讲过。没想到,这一良好的记录瞬间打破了。
我跟朋友讲起这个事,他哈哈大笑。“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儿子还叫我‘老不死’呢!”
“那你怎么说?”
“一遍遍教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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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这么一说,点醒了我。子女教育,从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父母要做的,就是发现一起,消灭一起。
我原来幻想,找到一套理论、标准,可以让孩子轻易分辨所有的粗话。殊不知如果真有这套理论、标准,就等于让孩子一次性学会了所有的脏话。
除此之外,我发现,在这个变化的时代,我也要刷新我的知识。诸如“屌丝”、“单身狗”这种词汇,如果十年前这么叫人,一定会让人反目,现在倒还可以接受。倘若孩子问起来,只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
关于“黑鬼”这个问题,孩子是无心之过,但是我要跟他好好讲讲。我小时候看书,看到日本人管中国人叫“支那人”,一直不理解。那时获取资料的渠道也比较少,我只知道“支那”是个不好字眼,但没有那种被侮辱的感觉。一直到长大以后,了解了来龙去脉,才对这个字有了完整的认识。
像对黑人的这种称呼,尽管我没有那种政治正确的观念和国际主义的情怀,但是我希望孩子能比我更有修养、更有世界公民的气魄,我需要给他好好普及一下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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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粗话里的脏话,我也给孩子立了三条规矩。
一、要像对待核武器一样对待脏话,绝不率先使用;
二、吵架能骂事不骂人,要指出对方的问题;
三、尊重对方的家庭、信仰、宗族,吵架不要带到人家亲属。
不让孩子说粗话也不完全对。像我们这种只骂人不打架的地方,挨了骂不还口实在是吃亏。
但是去了民风彪悍的地方,还口可能要吃大亏。因地制宜吧,毕竟一方水土养育一方怂人。
当然,最核心的还是要提高自身修养和社会地方,努力用真理说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