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宫里的硝烟，母子间的残酷博弈

也许对母亲而言，孕育生命大概是一生中最浪漫的经历。在子宫里，一颗小种子、发芽、成长、最后瓜熟蒂落，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神奇。可是你知道吗？哪怕受精卵经过千辛万苦才着落于子宫，也不意味着至此之后可以高枕无忧。

要知道，妊娠期的子宫远远不是一个充满爱的天堂，而在子宫这个世界里，随时都在上演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此时，母子之间的残酷博弈才刚刚开始。

母亲的“冷酷驱逐”

其中，胚胎企图粘附于子宫壁上，并试图在胚胎和母亲间建立一条生命线的过程，无疑是怀孕期间对胎儿而言最危险的时刻。

这不仅仅是因为人类子宫内膜里的细胞处于紧密排列状态，形成了一道壁垒；还是因为这一屏障还被致命的免疫细胞所包裹，而胚胎作为母体里的“外源异物”，自然会受到免疫细胞的排斥以及驱逐。所以着床阶段的失败也是致使半数怀孕未能成功的重要原因。

尽管大多数哺乳动物也存在着这种潜藏的冲突，怀孕本身对它们而言却是鲜少存有危险性的。因为这些母体血液循环系统与胎儿是相隔离的，且能通过一个过滤组织向胚胎传送营养物质，可以避免孕期父亲基因所带来的伤害。

而灵长类动物的受孕过程却与众不同，显得残忍且血腥。胚胎细胞高侵袭性会一路“侵袭”并“消化”掉子宫内膜，会刺穿母亲的动脉壁并将其血管改造为适合胎儿生存的场所。而一旦胚胎错误着床于输卵管，胚胎也会凶狠的开凿新道路来寻找丰富的营养源，并有极大可能会导致母体“血染成河”。

因此，灵长类动物的子宫也不得不进化出相应的提防功能。而月经就为母体“打压”胚胎立下了汗马功劳。毕竟，要处理掉一个挣扎求生的胚胎绝非易事。那么为了避免破坏子宫内膜组织以及与胚胎之间陷入持久战，母亲会在每次排卵后将整个子宫内膜脱落，对胚胎进行一次“大扫荡”，从而这致使约30%左右的妊娠就此终结。

胎儿的“绝地求生”

而胎儿自然也不肯坐以待毙，它们为了着床也是不惜一切代价。其实，胚胎一旦着床后，它就会完全进入母亲的组织。为了直接获得母体营养，胎儿也会将自身的激素释放至母亲的血液中，并借此操纵母体。

随着孕期的持续进行，胎儿会加速分泌激素，并释放出可增加母体血糖、血压的信号，还会促使母亲大脑释放出皮质醇，进而抑制母亲的免疫系统。而提高血压自然也使得更多血液涌向胎盘，进而胚胎可利用更多的营养物质。

虽然母亲因受到胎盘膜的阻挡而无法进入胎儿的循环系统，但母亲也不会任由胚胎操控为非作歹。事实上，她已先发制人地降低了自己的血糖水平，还释放出一种与胚胎激素结合的蛋白质，使其失去效果，并借此来抗衡胎儿的激素操控。

但胚胎仍会继续增加激素分泌，到了8个月大的时候，胎儿预计要花掉每日蛋白质摄入量的25%，用以制造这些激素来控制母体。如此循环往复，多数时候胚胎都能最终获得足够量的血液，得到足够量的糖分，使其在出生前能够长得健康丰满。

胚胎移植子宫的进化过程

其实，胎盘哺乳动物之所以能长时间在体内孕育胎儿，通过妊娠早期（胚胎植入子宫时）的基因表达研究发现，这是因为胎盘哺乳动物已经成功进化出将胚胎植入子宫时所引起的炎性攻击转化为优势的能力。

耶鲁大学的进化生物学家Arun Chavan表示，其实胚胎侵入组织破坏子宫内膜的同时，也会引发大量炎性反应。而胚胎为了提高植入子宫的几率则会保留对其胎盘有益的炎症反应，如血管增生、增加血管渗透性等，而这很可能是因为新血管的生长会有助于发育中的胚胎获得所需的氧气和营养。

Chavan认为远古时代的哺乳动物通过产卵繁殖后代，一如现在的鸭嘴兽一般。随后有袋类动物如负鼠、袋鼠类发生了改变，胎儿在从母体中的被壳蛋中孵出后便会被母体驱逐出体外。而这个胚胎最初孵化后附着于子宫内膜的过程便会促发免疫系统产生相应的免疫反应。

而为了找出胎盘哺乳动物在胚胎着床中是如何抵抗炎性蛋白质攻击的，Chavan分析了兔子（Oryctolagus cuniculus），犰狳（Dasypus novemcinctus）和刺猬（Echinops telfairi）胚胎着床时母体的炎症反应后发现，与负鼠相似，这三种哺乳动物的胚胎植入部位的子宫壁血管增生，但在负鼠中高水平存在的炎性蛋白质IL-17在这三种动物中却是失活的。

而这细究下来，原来是胎儿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三种胎盘哺乳动物中的子宫蜕膜细胞是可以抑制IL-17a细胞因子信号通路转导的，并可阻断有害的嗜中性粒细胞浸润，进而有助于延缓母体对胚胎的排斥，直到胚胎完全成熟为止。

而耶鲁的生殖免疫学家Gil Mor说，这些发现最终可以帮助临床医生减少流产率和提高接受体外受精的妇女的胚胎着床率。而且尽管在着床过程中炎症似乎是必需的，但是在妊娠中晚期，炎症仍是造成流产和早产的主要原因。对此，Mor表示我们仍需要找到将子宫环境从促炎状态转变为消炎状态的方法，以便女性能够保留自己的宝宝。

参考文献：

1.https://aeon.co/essays/why-pregnancy-is-a-biological-war-between-mother-and-baby

2.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18-00341-w

3.http://www.sciencemag.org/news/2018/01/key-successful-pregnancy-tamed-immune-re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