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不得用”？
一
初冬的早晨，省立医院的急诊室。忙碌了一夜的夜班医生、护士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与日班的医护人员交接。
急诊观察室23床的病人一阵咳嗽，又咳出了一口带血的痰来，他的家属大叫：“医生、医生……”；诊察室门口躺在转运病人推床上的病人仍然十分烦躁，又弄脱了输液管；诊察室窗下一个哮喘病人刚注射了一针止喘药、正在吸氧，他的家属叮着夜班医生：“还喘、还喘，这针没用”；一个抢救了一夜、临晨不治死亡病人的家属在那里嚷嚷：“来的时候蛮好的，你们太不负责……”
救护车呜呜地叫着，停在了急诊室的门前，刚刚接班的医生迎着救护车走去，护士迅速推过来一张推床，把救护车上的病人移到推床上，快速向急救室推去。医生已经在向家属询问病史。
推床上躺着的病人大约60多岁，胖胖的，谢顶，面色发青，呼吸急促。有妻女二人相伴，称病人今晨起床时突然胸痛，甚是剧烈，出了一身冷汗，人站也站不住了，看他面色不对，便叫“救命车”送了过来。病人之妻央告道：
“医生，无论如何救救他，有什么好药尽管用。”
“过去有什么病没有？”
“有高血压、糖尿病。”
“控制得好吗？”
“哎哟，医生唉，他这个人吃药没得用，中药、西药吃了等于白吃。”
“怎么会呢？在哪家医院看的呢？”
“哎哟，看的医院多啊，你家医院也看过两回的。”
医生翻了翻门诊病历，确实看过病，也到自己的这医院来看过，开过不少药。心想一定是没有认真服药，以致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
急诊医生不再问了，抢救病人要紧。
医生检查结果是：病人神志淡漠、血压86/54毫米汞柱，心率96次/分，随即作心电图检查，证实为急性心肌梗死。于是宣告病危，进行抢救，不在话下。
二
病人姓卜，名德庸，祖籍江苏江都，现年66岁，初中文化，曾参军，复员后在铁路局作些后勤采购工作。改革开放，辞职“下海”，经营一家物流公司。卜某人“头子活络”，搞公路、铁路联运，事情到也顺手，几年下来掘金不少，事业兴旺，心宽体胖。卜某为人消洒，公司事务逐渐交由女儿、女婿具体办理，自己落得享福，抽烟、喝酒自不必说，每日之功课即是与朋友吃喝，拿卜某的话说叫“生意是饭桌上吃得来的”。
卜德庸在铁路局工作时体检即发现有高血压，医生也曾开了治高血压的药，关照要认真服用。 不过卜某並不介意，说是其父母皆有高血压、“遗传的”，似乎这病是遗传的就不要紧了。再说在卜某看来：高血压者甚多，连他们局里的局长、书记亦是有高血压的，似乎这高血压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反正，查出有高血压，但是不痛不痒，配的药想起来就吃两颗，想不起来就拉倒。
过了两年再体格检查，又查出高血压，医生仍是开了药，关照要认真服用，卜某是“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回到家中，老婆问起，回说是“老花头，血压高，前年就出血压高来，没事的。”
女人到底细心些，在一个小抽屉里翻出两年前的体检报告，当时血压是176/98毫米汞柱，卜某早已忘记血多高了，一见大喜，说是“这回非但不高，还低了些呢。”原来这次体检量到的血压是166/96毫米汞柱，心想：足见这高血压是不要紧的。夫人又问医生开了药没有，卜某有些嫌烦，说道：
“你们就只晓得吃药、吃药。报上说的，这叫‘以药养医’，医生开药是为了拿回扣！”
他老婆似乎也听说过什么“以药养医”、“拿回扣”的事，想想或许也有道理，既然先生不高兴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又过了几年，卜某下海经商，发财了，人也发福了。女儿也大了，大专毕业，学的是会计，先是在一家银行柜面上工作，朝九晚五工作了两年，甚是辛苦，而且待遇不高。卜德庸一想：自己开公司，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到在外面辛苦挣两个小钱，何必呢？辞职，就在自己的公司挂个名：财务总监。又两年，女儿跟原来工作银行的一个同事结了婚。老卜夫妇对这个乘龙快婿甚是滿意，索性叫女婿也辞了职，做起了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总经理助理果然不负所望，把个物流公司弄得有声有色。
却说卜某的这个女婿确是个精明之人，深知讨好这位老丈人仍是今后进一步发展之根本。老丈人吃穿不愁，关心他的健康应是最好的切入点，除了人参、燕窝不断地送之外，为岳父、岳母安排了高端体检，高级专家会诊。卜某对健康之事本不关注，但经不起夫人、女儿耳边不断的絮叨，又感于女婿的好意，便也就做了体检、看了医生。结果是血压、血糖、血脂俱高，专家开了降压、降糖、调脂的药物，关照要认真服药，少吃油腻之物，多作些体力活动。卜某觉得医院要赚钱、医生要吃饭，说你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也不足为怪。其实这些血压、血糖问题对他来说己经多年，不但並无不适，而且亦无损健康，所以也不必大惊小怪，配了药就吃一点，忘了也就算了。西北风一起，女婿又约了名老中医为岳父大人把脉开膏方调理，所用皆是名贵药材，卜某觉得调理调理也好，这些年来，有些事情确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不过膏方开了一冬的量，实质也只吃了半个月不到，似乎也未觉得有什么好处，也就不吃了。
三
卜德庸先生江苏扬州人，淮扬菜本甚可口，但卜某的口味却重，喜欢吃得咸。咸鱼、咸肉、咸鸡、咸鸭，几乎无咸不欢。即使早餐在家喝点粥，必定要酱菜佐餐，一种瓶装的扬州特产、叫三和酱菜，甚至一餐即能吃下半瓶。夫人是安徽人，虽说口味也重，但亦觉他家老卜实在是“吃得是太咸了些”。夫人主厨事，亦曾听说高血压的人不能吃得太咸，不然血压不易控制。一次吃饭时说起此事，孰料卜某说是：
“旧社会穷人天天吃咸菜、萝卜干，咸得要死，有几个得高血压的？”
夫人语塞，只好说：“总归吃得淡点好，电视机里说的。”
“听他鬼话？人不吃盐不行，我们扬州自古以来最有钱的就是盐商，就是因为人人都少不了盐。”
一场关于吃得淡些好的讨论，无疾而终，卜某每天半瓶酱菜如旧。
关于应该吃得淡些，专家看病时或许没有十分強调，但是不要吃得过于油腻是明确说了的。不过卜某觉得他並不喜欢“大肥肉”，鸡、鸭、鱼、肉经过腌制，已经是“走（了）油（的）肉”了，当不属油腻之列。
因为查出糖尿病，专家是说了饮食控制之事的。但是到了卜某的概念里就只剩下“少吃点饭”这么一句话了。卜某经常在酒楼、饭庄应酬生意上的朋友，一桌酒菜吃下来，基本上也就不吃、或只是象征性地吃一点点饭了，在卜某看来这就是控制饮食了，因为听说过：糖尿病的人要控制的是糖分，鸡、鸭、鱼、肉自不在其列。
卜某嗜烟如命，大约在上初中时即开始尝试吸烟，及在部队服役，首长、战友都吸烟，自然也就形成习惯，等到复员到铁路局工作，担任后勤采购，是个与人打交道的活，自是少不了“话还没说，先递烟过来”，抽烟变成了工作的一部分。等到自己开公司，“烟酒开路”是应酬之不二法门。每天两包烟、逐渐几乎是烟不离手了。老婆叽咕过、女儿劝说过，当然俱无效果。女婿送过雪茄，一是讨好老丈人，因为觉得吸雪茄派头大，二是在丈母娘面上显示脑子活络，让老丈人用抽雪茄代替抽香烟。那知老丈人抽了两支，不觉其好，关照：下回别送这个。女婿烟是不送的，因为老婆不允，酒是不断送的，丈母、老婆都知道此物舒筋活血，而且专家都说：“少量饮酒有益健康”。
卜德庸自从部队复员之后，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即很少运动，及至下海经商，多吃少动，衣带渐宽，形体日胖，因为查出有糖尿病、高血脂，医生自然是说过要增加运动之亊，不过卜某连吃药都不重视，就更不重视此类建议了。卜某日渐增肥胖，在朋友中渐渐地有了个“卜胖子”的浑名，卜某也知道，不过觉得並无贬意，胖就胖、由它去吧。渐渐地卜胖子稍微走几步路就有些胸闷气短了，女儿说：爸爸要多锻炼、锻炼才好。卜某知道确是应该多锻炼、锻炼了，不过连稍走几步路都喘，还能做什么锻炼呢？
走几步路就喘的事却让卜某脑子清醒了些，看来是身体不好了，要关注健康了，人说“女婿如半（个儿）子”，卜某对这个女婿简直就视同亲生儿子一般了，一天对女婿说要看医生了，女婿当然立即预约专家、陪同看病，鞍前马后忙了一阵，检查下来，什么血压、血糖、血脂、血尿酸无一不高，动脉硬化、心肌缺血、脑血供不足样样皆有，心脏科、神经科、内分泌专家反复会诊，问题实在太多，医生按病处方，药开了一大堆。卜某对女婿说：“不得（别的）办法，只好吃药唻。”
卜某药吃得不少，医生关照要控制饮食、吃得清淡，还有什么戒烟少酒之类的话，根本就没听进，生活一切照旧。半年下来复查，那知各项指标也一切照旧。卜某心中纳闷，又悟出个“各人体质不同，我这个人吃药不得（没）用”的“道理”来。
老丈人“吃药不得用”，女婿的人参、燕窩、冬虫夏草、铁皮风斗送得更勤了，卜某心想：西药不得用、中药着兴好，更何况女婿送的全是补药，不可能对身体没有好处，于是认真吃“药”。
吃了大半年“药”，卜德庸心肌梗死送进了急诊室。
四
在卜德庸看来，这回全亏了女婿与医院打交道，医生才用了“最好的药”，还放了支架，救了他一命。
卜某出回家。医生开了降糖、调脂、抗凝的药物，嘱咐认真服药，还強调要控制饮食、戒烟，定期复查。经此一病，卜某觉得性命要紧，他听医生说过像他这样心梗过的人便是再发心梗的“高危对象”，要是再发、只怕就“不得命”了，要防止心梗再发，只好吃药，“不得用”也得吃，因别无他法。至于要控制饮食，卜某也仍只是理觧为“少吃点饭”，自打心梗之后他老婆不让他外出应酬了，饭局也少了，就更是饮食控制了，烟是戒不掉了，他老婆叮得紧，只好在老婆面前少抽两根……
病后半年复查，除血压之外，血脂、血糖仍高，又添了咳嗽、气喘的毛病，医生认为心脏的功能也差了。卜某的病控制一直不很理想，难道这个病人真的如他所说：吃药不得用？医生也觉纳闷。
卜家所住的康乐小区，属于健康街道，健康街道有家小医院，能给街道上的老人量量血压、挂个水之类。卜某看病都由他女婿联系大医院VIP诊室的专家，对这种街道小医院根本也不放在眼里。孰料近年政府重视基层卫生服务，这街道医院也蓋了新楼、添了医生，並且改了名字，叫做“健康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据隔壁的王阿姨说：新分配来的几个医生叫做“全科医生”，都是医科大学毕业，还经过特别的培训，有国家卫生部发的执照，说是内、外、妇、儿各科的毛病全会看，蛮好的。老卜听说后，心理好笑：“骗鬼呢，各样毛病全会看，我才不相信哩。”
全科医生找上门来了，说是要建立“健康档案”，老卜对这事並不热心，不过有居委会的干部陪着，也不好意思拒绝，好在他们也只是问问生过些什么病？平时吃点什么药？抽不抽烟之类的话，老卜也就如实相告，当然也不忘记说“吃药（对他）没得用”的话。全科医生又给老卜夫妇听了心脏、量了量血压。临走时很客气地说：他姓管，叫他小管医生就是了。小管医生还说：以后还要进行签约服务，康乐小区的居民都可以跟他签的，他一定努力做好服务工作。老卜看着这个小管医生知书达理的样子，印象到也还好，只是心想：看病还是要有本事才行。
五
过了几个月之后，一天居委会的干部来说：
“小区里成立了‘健康自我管理小组’，已经活动了几次，参加的人都说蛮好的。今天下午三点钟就在小区图书室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小管医生来讲糖尿病人的饮食问题，老卜去听听啊，陈阿姨（老卜夫人）也一起去啊，蛮好的啊。”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来、一定来。”陈阿姨爽快地答应了。
老卜心想好在也不要他看病，听听这小管医生说点什么也好。
小区图书室里坐了十来个人，老邻居、大家彼此也都有点认识，见老卜夫妇进来，赵老师带头鼓掌表示欢迎，赵老师是位退休的中学老师，有高血压、糖尿病，他是这个“健康自我管理小组”的组长。老卜还认得有钱科长、孙阿姨、李主任等等都是些退休的老人，也都有些慢性病，孙阿姨听说是生过乳癌、开过刀，十几年了蛮好的，现在就是血压高些，社区卫生中心的李护士正给她量血压。
管医生30岁不到，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人也随和，讲普通话不时插几句本地方言，到也十分风趣。
管医生说糖尿病的治疗有“五驾马车”，就是药物治疗、饮食控制、体育活动、保健知识、定期检查，都十分重要。说到饮食控制，他说饮食控制对糖尿病的病人来说极其重要，若不进行饮食控制，只吃降糖的药，必定效果不大。而且饮食控制还不仅仅是不吃甜的东西，饭量要控制，蛋白质、脂肪类的食物也都要控制的，因为它们在身体里会相互转化、即是变来变去的，所以要控制的是饮食的总量。在不感到明显饥饿的前提下，各类食品互相搭配，既保证了营养又不增加胰腺的负担。而且这些食物还可以互换，比如今天多吃了点水果，也可以的，但是饭就要相应地减少点了等等。
陈阿姨听得十分认真，心想怪不得我家老卜“吃药没得用”，原来这糖尿病是必须控制饮食的。陈阿姨对于老卜吃得太咸，一直觉得不妥，借着说糖的话题，问起了盐的事：
“请问医生糖尿病的人多吃糖不行，多吃盐不要紧吧？”
王阿姨快人快语，代管医生答道：“吃得太咸容易得高血压。”
陈阿姨头一趟听说这事：“真的？”不过心想你又不是医生，说的不一定准确。
管医生接过话头说：“王阿姨说得对，吃得太咸容易得高血压，有高血压的人吃得太咸，吃降压药，血压也不容易降得下来，而且现代医学研究证明吃得太咸，发生糖尿病的危险也大。”
又是一个“吃药没得用”的原因。陈阿姨赶紧拉拉坐在身边的老公：
“老卜，听见吧，吃得太咸容易高血压，有了高血压也不容易降下来。”
卜德庸打了个哈欠，他的烟瘾上来了，正想到门口吸支烟，便随口回道：
“我现在不得（没有）高血压了。”
陈阿姨又“吃蹩（说不过她老公）”了。心想到也是奇怪，怎么心肌梗死救过来之后，她老公血压也不高了呢，他不还是半瓶、半瓶的醤菜吃吗？她本想再问，一看老卜到门口抽烟去了，她赶紧跟了过去。
这边讲座也结朿了，管医生、李护士忙着解答各人的具体问题，替人量血压、测血糖、听心脏，各人也互相交流些慢性病保养的心得体会。老卜在门口抽烟，赵老师看见了，觉得都心梗过了还抽烟，肯定不好，便跟管医生说一定得劝劝他把烟戒了。
老卜抽罢烟，看看讲座也结朿了，正准备回家。赵老师叫住了他：
“卜老板唉，来唦，让管医生替你检查、检查。”
老卜对这个小管医生到也觉得可以，查查就查查吧。
管医生问了些症状、服药、生活等方面的情况，查了身体，验了血糖，觉得这位病人实在是应该重点关注的对象：重点应在饮食控制与劝导戒烟方面。
陈阿姨急于要了解老卜的高血压怎么到自己好了的事。
那知管医生却道：“卜先生的高血压也不是自己好了，实在是心梗之后心脏的功能减退了，高血压没明显表现出来罢了。”
“那么，吃得咸不要紧了。”
“不，心功能不好也要吃得淡才好，你看卜先生脚都有些肿了。”
陈阿姨弯下腰来，用手掀了掀老公的脚踝，啊，真的是肿的。马上对她老公说：
“德庸啊，听见吧，心脏不好，不能吃得咸。”
“卜先生心梗过，香烟不能再抽了。”管医生说
“我又不得（没有）气管炎、不得肺病。”老卜为自己辩解，这也不怪他，许多人只知道吸烟伤肺。
“啊，不，烟雾中的毒素会加重动脉粥样硬化，尼古丁会使冠状动脉痉挛、就是收紧，加重心肌缺血，甚至引发心梗。卜先生真的不能再抽烟了。”
老卜其实是知道抽烟不好的，叹了口气：
“唉，我心梗住院他们也说过的，但是戒不掉啊，真没办法。”
“你可以试试戒烟药啊，省立医院有戒烟门诊，你可以去看看的，只要下决心，一定能戒掉的。”
老卜夫妇头一回听说抽烟还会引起心梗，想戒烟还可以吃药。对于这心梗，他们至今心有余悸，知道若是再梗、就“不得命了”，于是下定决心戒烟。当晚就打电话给他女婿，要他联系戒烟门诊……
第二天，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李护士不请自来了，说是管医生让她来具体介绍一下糖尿病饮食控制的事。陈阿姨觉得这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医生、护士真是“暖心”极了。
卜德庸还真没想到他喜欢吃得咸、还吃出病来，如今性命要紧，也下决心改了。
如此这般，三、四个月下来，卜德庸真把烟给戒了，酒也基本上不喝了，按照管医生的办法，饮食也控制了，酱菜不吃了，咸鱼、咸肉也不吃了。说来也怪，药还是吃那些药，血糖、血脂都降下来了，脚也不肿了，心也不慌了。卜德庸这下弄清楚了，不是“吃药不得用”，是“光（只）吃药不得用”，还要纠正不健康的生活行为。
老卜又打电话给他女婿了，叫他做面锦旗送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去，当中8个大字：“关心群众，无微不至”。
作者：健康教育学家 杨秉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