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同龄人在对抗和妥协的事,都是妈妈帮我挣脱的

文 / 七星大叔
2021-05-10 00:19

作为男性,我与女性的距离像两艘在海上并行的船,我只能依稀看到对面船上也是同样的人,估计她们和我一样担心海浪险峻,夕阳在海面上反射的霞光同等地照耀在我们身上。隔阂从何而来?能观察到的,只有生殖器的区别。

我对异性的最初概念,无疑是母亲了。在我的视角里,“母亲”是女性天然的角色。父亲是自由的,母亲是安全的。但是母亲提供的安全是职责还是天赋?在我的家庭里,母亲提供的安全成为牢笼——我的和她的。

毕业之后,为了脱离母亲的控制,我快速地谋求自立。母亲在忧伤中找到她一直追求的自由—— 我曾在她年少的日记中看到过这样的自由。她学了古筝,开始写诗,在健身房练瑜伽和器械,做菜手艺突飞猛进,衣品也提高不少。和我哭诉她痛苦一生,怨恨她的父亲、兄弟和我爸的频率越来越少。

去年11月,母亲办理了离婚手续。我担心她过年寂寞伤感,主动提出回家过年(我好几年不回家过年了,这是另一个故事)。她却在年夜饭上带我认识了她的新男友,一个肌肉饱满、事业有成、离婚许久、身家清白,并对她照顾有加的中年男人。她反复给我解释是离婚后想找个老伴。我信她个鬼!我就说为什么去年急急忙忙地想要离婚。

离婚后,父亲也立马找了个只比我大三岁的年轻漂亮的老婆,开始备孕。那个自由的男人的恋情是预料之中,母亲的新恋情才更出乎我的预料。

原来母亲也是渴望自由的女人。

01

去年爸妈刚离婚,春节我决定回家陪她。一年多没有回过家,家里还是一样。全木质的装修,木地板、木柜子、木沙发,屋里采光不好,像个树洞。树洞唯一透光的窗口做成了书房,从小学搬来开始,我就一直坐在那儿。

记忆里,书房的窗前有棵树,刚搬来时,我常趴在窗口上看它。它是一棵梧桐树,长在一个小小的花台里,树下常有放学的学生玩耍。树慢慢地长高,坐在桌前也能看到它的枝头,然后慢慢遮住了半个窗户。鸟叽叽喳喳地吵着,有时会飞到窗台上,倏忽又飞回树枝上。这次回家,窗前的树没有了。据说是长得太大,移栽到了别处。

这个房子是我妈做化妆品生意攒下的钱买的。那时还没有学区房的概念,但房子挨着当地最好的小学。搬家花光了她的积蓄,也让她的事业不得不从头开始。之后的两年,她开始各处打工。积攒新的资源,开了新的店面。

开新店时,我正准备小升初。我成绩尴尬,分数在升学线上下徘徊。晚上起夜,总能看到她还没睡。暖色的灯光从她卧室的门缝里透出,我推门进去,她斜靠在床头,看着《知音》或者《读者》。这两本杂志她订了十年,我早就看烦了它们的故事,只翻阅其中和情欲相关的段落,来满足刚刚勃发出的欲望。她从头看到尾,从中找到训诫和道德模范,用来规训她动荡的生活。凌晨三四点,她才能睡下。

失眠症从那时起就找上了她。夜色如镜,让人能更细致地看到自己。生活的波折在晚上带给她加倍的折磨。我即将到来的叛逆期和我爸的出轨,将在她以为生活步入正轨后,继续折磨她。

搬家后的十年,我们一家开始漫长的相互折磨。我爸用她预备交养老金的钱购置了电脑,作为我“升学的奖励”。在某次老同学聚会后,我爸开始在午睡时锁门。他在那时流行的qq空间里,写下了“夜深了,我想你了”这样的句子。深情而匮乏的言语,和他强调对我“父爱如山”时一模一样。

他的自由来自另一个人的负重。在所有的亲密关系中,他都显得长袖善舞。

我妈总是在店与家之间奔波,一刻不停。她珍惜来自不易的生活,所以面对情感的不顺,一次次在自身找原因。我爸也顺水推舟,性格暴躁、从未给他收拾过衣物、不会使用ATM、晕车、路痴,都成了我妈的罪状。到了进货的季节,我妈总忧心忡忡。去年一年的收入没有剩下多少。当她觉得不对,才第一次去银行打出了流水。我爸多年来从家庭账户中拿钱的行为被发现。之后,我爸的工资卡被她收走,每次出门,给200块生活费,家庭账户的银行卡也交给我妈保管。

这成了新的罪状。

02

管不住我爸,我妈力图管住我。家里离我妈开的店有五分钟步程,离学校也只有五分钟。中间经过新华书店,网吧,菜市场和小商品市场。我迷上了看小说,总见缝插针地钻进新华书店。一捧起书,就忘了时间。我妈卡着时间计算我什么时候回家,准时往家打电话。如果没人接,就径直回家。常常,我在书店的时间成了我妈心目中的"黑洞"时间——我的不知所终让我紧张。紧接而来的,是加倍的控制。

那时下了晚自习,我总在楼下徘徊一阵再回家。街道的背角巷,没有路灯,阳台的灯光隐隐地照在路上。四楼有丰腴的少妇趴在窗口抽烟,乳房靠在窗台上,挤出饱满的形状,我偶尔会在梦里见到她。走过一片没人打理的绿化地,小心脚边野猫的粪便,顺着煤气管道爬到楼的地基处,漫无目的地逛一圈。估着时间往家走。

回家是异常的压力。我妈的要求很简单,“安心念书,其他不用操心。”我从来没做到过。

“念大学前,我们总在斗智斗勇。”这是后来我妈对我们那段时间母子关系的总结。对我而言,那样的压力不仅仅是“斗智斗勇”。从几岁开始,赶出家门就是她常用的威胁手段:“我家不要没用的人!”我趴在门上哭泣,邻居在背后指指点点。十几岁后,我会在楼下逛一逛,去书店看书到打烊,再想今晚去哪里过夜。策划好久,想着哪里可能招募童工。最后再回家求她开门。

“当我面你做人,背我面你就是鬼!”我闯的祸被揭发之后,这是常用的刻薄话。这些事包括早恋,考差了,逃晚自习去玩,进网吧,不做作业,考试作弊······都是我的错,但我真不是故意的,错误总跟着我。百分之八十我都能瞒住,但错误太多了,纸不是每次都能包住火。

回家前我总在想,她今天会知道我犯的什么错。

要是无事发生,我们的关系还不错。有时她也说起她的父母。她是家里不得宠的小女儿。出生前死了一个姐姐,出于某种补偿,有了她的降生。“羊生九子,总有一个怂子(天生不良的幼崽)。”这是她的母亲损她的话。她爸是无用且暴躁的男人,好炫耀。我妈不如姐姐漂亮,也不是男孩,唯一的优点是成绩好,但是并不能挣面子,只是家庭的负担。于是打骂时常发生。

初中毕业之后,学业不错的她被迫辍学。我在经济学上学到了”沉没成本“这个概念,初中前的教育投资都算“沉没成本”。于是她没了学业,也没有工作,成了家里“吃闲饭的”。那时候她开始写日记,关于她参加的舞会,可能喜欢她的男孩,闺蜜间的矛盾,和谁学了吉他……

家里开的饭店施舍了我妈一份工作,她笨手笨脚地在里面忙碌,赚一口饭吃。就一口饭,没有工资。后来一个日本学者写到“家务劳动”的交换价值与使用价值,我想她那时大概是在被剥削吧。

这样的生活不知持续了多久。某个夏天,她打着电筒在被窝里看张爱玲的书,突然被一句话触动到,下床摸黑在日记本上抄录下来——“青春是不稀罕的”。窗外青蛙叫得欢快,月亮像饼一样挂在糖果厂的员工宿舍,江风带着点凉意,黑夜里靡靡传来女人交欢的呻吟。

她决定逃离。

我爸是追求自由的人,情感中习惯被动的我妈,在我爸锲而不舍的追求下,慢慢接受了和他在一起的事实。怀上我之前,她曾打过胎。道德感让她耻于谈论这件事,但在某个炎热的夏天,她坐在我爸单身公寓的小凳子上,一边吃着西瓜,一边说差点我就没出生。才4岁的我以为,”打掉孩子“是对着孕妇的肚子打,把胎儿打死。那一定很疼。

我妈是在1993年初,农历春节前后怀上我的。从他们的结婚日期推算我的生日,怀我也是未婚先孕。我奶奶觉得是她勾引了我爸,怀上孩子为了捆住我爸。两代女人数十年的冲突就此开始。而冲突的核心——我爸,只将事情往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导。这似乎是基因里的技能。

命运将年轻不成熟的感情推向了婚姻。之后的大半年,我妈住在我爸家。那是我妈最常提起的痛苦日子。每次提起,总以“那时我还怀着你”开始,以“我为什么碰到你爸那家人”结束。在妈妈嘴里,奶奶的罪行罄竹难书。我爸则厌恶地说她像祥林嫂一样,充满怨气。那些经历曾是我童年的枕边故事。

奶奶是镇上出了名的凶悍女人,而爷爷是软糯的书生。但奶奶常用爷爷的名义发号施令——“他爸说,这屋儿可以住,孙可以住,你给我滚。”像是垂帘听政的慈禧。一个女人在家里占了预留给小儿子的房间,于是,从冷嘲热讽到肆意辱骂,从锁上厕所门到拳脚相加,我妈愤而冲向楼顶,“我要摔死在你家门口,一尸两命!”

故事从这里戛然而止。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能出生在世上。

小时候的暑假,我常在奶奶家度过。天气热的时候,会在楼顶搭凉席睡觉。那里的围栏不高,我也能轻松翻过。围栏外面有小小一节平台。我偷偷翻过围栏,站立在平台上。眼下是中学的足球场,城市的声音似远似近地传来,蝉与蛙各自鸣奏,一群鸽子从远处绕过来,夕阳让它们的羽毛泛出橘红。我不知道那天我妈是不是看到了相似的景象。或许是操场上学生们的活力让她不忍剥夺我生命的体验,或许是余晖让她想起了一直喜欢的诗句。

我无比喜爱顶楼。我不曾经历抑郁,除了年少幻想中的忧郁外,也不曾想过用跳楼对抗或是证明什么。重庆是座山城,在顶楼总能看见远处的山和围着城市的江。城市在这里像苟延残喘的巨兽,喘着粗气,轰隆轰隆。

我在这里感到无比的自由。但我再从未见过我妈登上过顶楼。

03

生我前的几个月,我爸退伍,在一个小镇的火车站做了锅炉工。我妈靠着做餐饮店赚的钱,用一辆三轮摩托车拉上全部家当,来到我爸工作的镇上。我爸在单位分到一间单身公寓,在铁路边上。到镇上时天色已经晚了,路灯还不普及的年代,我妈靠着一把电筒,辗转将不多的行李搬上五楼。他们挤在一居室的单身公寓。预产期只有几个月,我妈在家养胎。

我出生在12月,这个西南的小镇下了十多年来的第一场大雪。我裹在厚厚的衣物里,出生时体重两斤三两。

那一年我妈24岁,她养的兔子刚在我出生前死掉了。她抱着从身体里掉下来的一坨肉,外面的风夹着雪,一只鸟的尸体在树下冻了一夜,被雪盖住。单身公寓没有独立厕所,我的尿片得在公共厕所的洗手间洗。厕所的灯忽闪忽灭,风大的天,玻璃窗吹得哐当作响。冬天,水冷得像冰,不一会儿手就没了知觉。

那个冬天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她带我去拍了照,雪地里她抱着我,嘴角下沉,死死地闭着嘴,椭圆眼镜反射出雪地的光。灌木丛上堆满了雪,把植物死死地压住。

我爸那会儿和我现在差不多年纪,离开了家,再没人管得了他放浪的心。陌生的街道和邻居让从未离乡的我妈变得紧张。她用力将自己生活控制在自己手中。我爸为数不多的工资,被他拿去赌过之后,剩下的交给我妈安排家里的开支。这样的生活持续到我出生后3、4年。我记忆里,总和她在一起。我爸回家,他们总是争吵不休,偶有肢体冲突。我妈瘦弱而刚强,和我爸对打起来丝毫不占下风。后来我爸说,他是让着我妈。倒是挺绅士。

日子不好过,离开家庭并没有给她带来自由。生活像细密的线,编织出沾粘的网,她是网中挣扎的猎物。

"离开我你连饭都吃不起。"某次争吵中,我爸脱口而出这句话。不能靠男人吃饭,我妈下决定创业。凭着做小买卖赚零花钱和开饭店的经验,她尝试卖卤菜,卖烟。每次创业,年幼的我总是拖累。在我的童年里,她的告别是家常便饭。

她让外公外婆代为照顾我,带我回老家后,和我待上一天,便找个借口离开我的视野。等到天黑,我发现她不在之后,嚎啕大哭。我是聪明的孩子,她离开时就已经知道。哭只是流程。我的咨询师告诉我,那段经历对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毕业后我便很少回家,每次和她电话,我总敷衍她,说我工作忙。她也从未要求我回家看她。偶有一次,她哭着说对我说很抱歉,我小时候她忙于生意,从未给过我陪伴。我熟练地安慰她,但心里却说不出话来。

后来我妈决定做化妆品生意。于是我两岁便被送去了幼儿园。那时化妆品市场,用流行的话讲,还是蓝海。我妈初中最好的科目就是语文,此时正派上了用场。她专心研读产品说明书,再将它们复述给顾客。专业性和亲和力让她的店开始盈利。

那时我也开始上小学。我的小学叫做"XX希望小学",后来转学到重庆后,数学题里让算给希望小学捐款的数量,我总是很错愕——我从没收到什么捐款呀。

从街上的店面到铁路边的学校,有半个小时的步程。走过公路,过一条小河,沿着农村的小路继续走,穿过菜园和野地,走到铁路边,再小心地穿过铁路,就到了学校。铁路是最危险的,每年都有被撞碎的孩子,用铲子把血肉铲到一个竹框里,等着家长来痛哭着领走。除此之外,我们放学路上采摘野果子和野草吃,分辨能吃的野味是高年级向低年级传递的知识。有时我会摘一束野花,插在捡的塑料瓶中,送给我妈。我妈会把这个花作为店里的装饰,这让我很有成就感。有时,我们也会玩打仗游戏。捡吸毒者用剩的针管,在田坎里汲水和同学对战。

我妈对我的教育忧心忡忡。当她发现打骂不能让我"出淤泥而不染"时,便决定带我转学。

我不爱念书,总是考不好。上课分神,作业也不做,考试靠着作弊混过去。在一周被老师连续请家长三次后,我妈让我收拾东西回家。之后的三天,我被安排到一个面包小作坊工作,说是学门手艺,好养活自己。我学得很开心,师傅夸我有悟性。但我知道这只是”威胁——请求“的游戏。三天之后,在我的请求下,又复学了。在家庭心理关系中,这样的游戏搭建起家庭成员关系的稳态,我和我妈都熟悉这个流程。

我已经无药可救,但我妈从没放弃让我继续上学。没继续上学是她最大的遗憾。初中毕业那会儿,她的朋友们都去了一个职业学校,说是出来可以分配工作,但学费昂贵。对她教育的投资是家庭财务计划中很靠后的部分,所以她过了两年没工作的日子。“如果继续上学,一定有不一样的人生。”生活不顺的时候,她总这样说。

在我读高中时,我爸的出轨和我的学业,让她先是胸腔积水,继而确诊冠心病。这样的话就说得更多了。

她胸腔积水住院后,医院检查不出原因。决定观察两天,然后用针穿透背部,取组织出来检查。正逢我18岁生日,晚自习后去看她。因为躺下无法呼吸,她只能半坐在病床上,身上水肿得像充了气。那天阴雨绵绵,医院的外墙正在维修,雨水绵绵地打在脚手架上,发出有气无力的叹息。

她马尾放下来,脸色蜡黄,我第一次真实地看到她的皱纹,细细的从眼角裂开。她催我赶紧回家做作业,然后又自责地说没法给我过生日了。雨下得更大了。她哭着和我道别,我想着晚上她在医院,我可以在家玩游戏,就匆忙地离开了。出了医院,红灯闪烁,在湿漉漉的地面映出一片红色,像蜡烛的光一样闪烁。我想她的病快点好起来。

没等到做背部穿刺,我妈肺部积水自然消退了。我又没法晚上玩游戏了。

04

我妈一心想我念大学,我对大学最大的期待,就是逃离我妈。

我上了大学,我妈的生活有了巨大的空洞。她期盼已久的自由也随之到来。从广场舞到健身房,从瑜伽到古筝,这个空洞慢慢被她压抑多年的兴趣填补上。兴趣的填补也让她逐渐充盈,我爸的不忠逐渐淡化。这是漫长的过程。

我大学的日常之一,就是听父母双方抱怨对方,我甚至有了固定的回答模式。分房睡,分居和离婚,这个过程走了六年。据我所知,在这期间,我妈也逐渐和她亲人少了联系。和她的谈话中,小张阿姨、谢三阿姨、高叔叔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

近年来,我也越来越淡漠。外公外婆已经数年没了联系。外公给我打过视频,有时候接不到,我也懒得回。恰好接到的时候,我装作热情的样子,寒暄天气和生活,保证抽空去探望。我还记得小时候,国企下岗的他们靠卖煎饼维持生活,我每次去,都给我烙一个小小的,但肉多多的煎饼。奶奶爷爷更是七八年不曾见面。偶尔被我爸催着给打个电话,我又重复一遍天气和生活,并保证抽空去探望。有一次他们建了家族群,我不知道被谁拉进去,马上又不知道被谁踢出来。

我妈对我的淡漠报以支持性的释然,她总说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我觉得她是原谅了她自己。

随着网店的冲击,她的客人也越来越少。几年前便关了店,开始称自己为退休老太婆。我和她大致一周一个电话,彼此说一说近况。她已经不理解我的工作,但我依然尝试解释给她听。她总是认真的听,并告诉我注意身体。

她还是时常感伤,有时聊着聊着就哭起来。“妈妈其实有些后悔把你生下来。”她说:“我总想着,你得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而我无能为力。”我其实没那么苦,她总以为我报喜不报忧,告诉她一切都好。可是我真的一切都好。

“我现在只想着不要拖累你,让你追求你的人生。”我从安稳的国企辞职时,她出乎意料地没有阻拦。往后我做的每个决定,她都只关心我有没有按时吃饭和睡觉——我没有。

“有时想起来,我以前对你太暴躁了。”

“我从我的原生家庭里带来的东西,影响到了你。妈妈很抱歉。剩下的路,要你自己走了。希望你能理解妈妈,虽然远远不够,但这是我能做的全部了。”

妈妈,这篇文章也许你永远不会看到。但是我很为你骄傲。因为你,我不用被催婚,不用买房,想爱谁就爱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见到很多同龄人因为家庭而挣扎,他们放弃的、对抗的和妥协的,都是你帮我挣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