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视乳房健康,它不仅仅是性象征

文 / 一条
2018-07-24 14:05

弗洛伦斯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也是一名科学记者。

12年前,她看到一篇报道,

科学家在人类母乳里,发现了工业化学物质。

当时正在哺乳期的她,震惊了,

便以自己为实验样本,

把乳汁送到德国去检测,

发现自己乳汁中阻燃剂

(一种使塑料难以燃烧的添加剂)

的含量远远高于预期,

同时还含有其他化学物质。

原来乳房不仅是性器官,

还联结了我们和周围的生态系统。

于是,弗洛伦斯决定探访美国各个科研机构,

搞清楚乳房和人类、乳房和自然的关系。

5年后,

《乳房:一段自然与非自然的历史》出版了。

编辑 | 潇钺

Q:一条

A:弗洛伦斯·威廉姆斯(Florence Williams)

Q: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乳房?

A:其实我一直都很担心我自己的乳房健康,我的祖母、外祖母,全都因为乳腺癌切除了乳房,祖母得乳腺癌去世的时候,我甚至还没有出生。

但真正让我开始做这个调查,是因为2005年我看到一篇报道,科学家在陆地和海洋动物的组织,还有人类母乳里发现了工业化学物质,化学毒素正在人类的母乳里累积。

当时我正在用母乳哺乳我的小女儿,我会想,母乳喂养是健康的吗?我把什么毒素传给了我的小孩?乳房里的毒素会对母亲有什么影响?从那时候开始,作为科学记者,我决定搞清楚,我们的乳房里到底有什么。

Q: 你是如何检测你乳汁里的毒素的?

A:我把自己的乳汁送到德国一个机构去测试。测验结果一项项出来,我体内的阻燃剂分量是欧洲妇女体内的十几倍,我同时还测了自己的乳汁里的其他化学物质,包括高氯酸盐(航空燃料)的成分,结果发现全都是正值。

我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很健康,不吸烟、购买有机食物、经常锻炼,但我到现在才明白,我们身体的薄膜是可以渗透的,它们会把周遭世界的好坏事物都传给我们,实在让人心惊。

Q :看到报道后,你有考虑过人工喂养吗?

A:在做检测的那段时间,周围的任何东西都能引发我的联想,灰尘、家具、空气,这些是否都已经通过我进入到儿子和女儿的体内?如果是女儿,她是否会传给她的下一代?

乳房本身的特性就是高脂肪、高蛋白,会吸收重金属及其他污染物,乳汁就像反映我们工业生活的一面镜子。母乳本身是好的,因为它会提供婴儿所需要的一切营养素,但除此外可能还会有其他元素:汞、铅、苯、DDT(杀虫剂的一种)、三氯乙烯、高氯盐酸……

一个妈妈的乳汁可以说明一个人几十年的饮食习惯,所住过的地方,甚至是家具的款式。我从未后悔自己哺乳,但我觉得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Q:在书中,你研究了乳房的进化历史,请简单介绍一下。

A:在我成为妈妈之前,我没有想到乳房会变得如此神奇,它是一个随着年龄不断变化的人体器官,跟女性雌激素紧密联系。

对大部分人而言,哺乳根本不是重点,女性乳房的大部分时间是为了美而存在。

男人对于女性丰满乳房感兴趣,将它作为女性魅力的标志。中世纪法王亨利二世因为喜欢一位情妇,甚至用她的乳房为原型,做了一款玻璃酒杯。

2008年我去新西兰,专程拜访乳房研究专家巴纳比·狄克逊(Barnaby Dixson),他认为,乳房之所以进化出来,是对可能的配偶发出信号,并且显示出配偶的价值、青春、健康和生育能力。

一项实验证明,男性的眼睛在看一个图像不到200毫秒,就会把焦点放在女人的乳房上。古代男女在选择配偶时,年轻和繁殖力是重要的特性,乳房是显而易见的性信号。所以在远古时代,胸部较大的女性配偶最多,或者优先和最优秀的男人交配,于是这项特征代代相传。

Q:在美国,人们如何看待胸部的大小问题?

A:我的胸部在美国人里不算大,只是B+,但我对它们很满意。在美国文化里大胸意味着更多关注。我周围的大胸朋友们告诉我,带着一对大胸出门就好像胸口挂了两个霓虹灯招牌,吸引着男女老少各种眼光。

美国的大胸文化可以追溯到二战时期。当战争结束后,美国大兵们放下武器回乡就业,他们对女性的要求开始变得更加物化,女性要性感,最好不要出去工作。好莱坞黄金时期打造了两颗巨星,丽塔·海华丝和玛丽莲·梦露,几乎是半个世纪的性感标准,她们就是最好的代表。

不过另一项实验表明,不是所有男生都喜欢夸张效果的胸部,不少男生还是更喜欢中等尺寸或者更小尺寸的胸部。在现在的美国,大胸部差不多是上几代人的选择,小胸反而更加时髦。

Q :听说你还访问了隆胸诊所?医生怎么给你诊断的?

A:写书的时候我对“乳房加工”产生了好奇,于是跑到隆乳手术的发源地,美国休斯敦去寻找答案。

我先去的是希拉维诺医师(Dr. Michael Ciaravino)的诊所,他是德州著名的隆胸医师,每年经过他手上的胸部就有800多对,病人们都亲昵地称他“希医生”。

我对自己的乳房很有自信,希医生拿出小卷尺测量了我的乳房,随后又用3D模拟影像机进行拍摄,模拟出我丰胸之后的效果。他建议我用硅胶填充物,刚好能填满我的乳头上方的倾斜处,从B罩杯变成C罩杯。虽然我对我的胸部没有不满,但看到模拟影像中的完美曲线,差点也有了隆胸的冲动。

Q:你采访了世界上第一位硅胶隆胸的女性?她近况如何?

A:我在休斯顿东边的一个小城,找到了蒂米·琼·林赛(Timmie Jean Lindsey),她在29岁的时候成为第一批胸部硅胶填充的对象,成功将胸部从A/B罩杯升为C杯。

她做手术的原因,只是因为医生承诺她做另外一项耳廓整形手术,才答应被应征做了乳房填充。作为早期手术的患者,79岁的她身体比我想的要健康,而且子孙满堂。

蒂米是幸运的,因为早期的材料原因,在第一批隆乳的人里面,大约有40%的人乳房丧失了感觉。1992年,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对硅胶填充物发布了暂停使用的禁令,除非是进行乳腺癌术后修复。

Q:为什么我们会得乳腺癌?

A:乳腺癌虽然自古以来就有,但到了近几十年才持续攀高。乳腺癌的全球发病率自1940年代以来开始成倍增长,而且还在继续上升。在全球,每年有100万妇女诊断出乳腺癌。

我们使用的激素和药物里的黄体酮都是造成乳房癌变的因素,现代女性生育时间推迟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可怕的是,美国和荷兰妇女乳腺癌比例最高,日本最低,而中国罹患乳腺癌的发病年龄平均比北美要早10年。

罹患乳腺癌最主要的因素是年龄和家族病史。

癌细胞要起作用,必须要经过2个过程:促进细胞成长,抑制细胞死亡。我们体内控制这些程序的基因,分别是“致癌基因”和“肿瘤抑制基因”。拥有突变乳腺癌基因BRCA1和BRCA2的人,约有8成会罹患乳腺癌。

我的两个祖母都患有乳腺癌。外婆的乳房切除非常明显,印象中她的衣服下面有一大块缺口。当我查到我的曾祖母也是乳腺癌去世的时候,我立马直奔遗传咨询师那里去,想知道如果我继承了BRCA基因的突变,会有多少癌变的几率。

答案是:80%罹患乳腺癌的几率、45%罹患卵巢癌的几率。根据评估模型,我有19.8%的得病风险,工作人员告诉我如果风险到了20%,医生会建议我做积极筛查,每半年做一次乳房X光摄片和乳房磁共振照影。而在此之前,我只能静静等待。

Q:男人也会得乳腺癌吗?

A:2007年,39岁的帕坦左乳被诊断出有肿瘤,做了部分切除和8次化疗,接着他发生了性腺衰竭。我在网上联系到了帕坦,“我从不知道男人也会得乳腺癌,”他告诉我,“我不吸烟不喝酒,喜欢当背包客也是童子军,我家族也没有乳腺癌的病史。”

帕坦来自北卡罗来纳州一个叫“列尊营”的海军陆战队基地,上世纪80年代,营地的水源遭受了化学污染,水里的三氯乙烯含量达到了1600ppb,是饮用标准的320倍。帕坦成为了当地第一例男性乳腺癌案例。尽管如此,男性得病的概率依然非常小,每出现100个乳腺癌女病患,才会出现一个男性乳腺癌患者。

Q:我们该怎样保护自己的下一代远离乳房疾病?

A:美国乳房基金会2007年的报告说,如果女孩的青春期可以延迟一年,就能防止数千例乳腺癌。过度的雌激素和性早熟,带来了过早的胸部发育。科学家在小白鼠身上做了实验,青春期前摄入双酚A的老鼠,长出更多的乳腺肿瘤。

为了进一步弄清楚我和小女儿身体里的毒素,我请来了环境工作小组的“毒物分析师”桑雅·伦德(Sonya Lunder),帮我们做一个排毒实验

前三天,我们做正常的美国人,吃披萨,用超市买的沐浴液。隔一周后,我排毒三天,吃素、避开塑料制品,尽量不开车,然后把我排毒前后的尿液送到机构化验。

从检验结果看,我体内的双酚A下降了85%,其他元素也低了2-3倍!这说明一些行动是有效的。

虽然我们无法离开工业制品的世界,但我的建议是:

根据2017年的数据,中国乳腺癌的发病率为30-60(例)/10万左右,中国乳腺癌发病率每年的增长率远远超过了全球的平均增速。乳腺癌患者在中国的平均发病年龄为45-55岁,最年轻的乳腺癌患者甚至小于20岁。

一条采访了乳腺专家胡震教授,咨询了我们最关心的乳房健康问题。

Q:一条 A:胡震

Q:乳腺癌在中国是否有一个增长的趋势?

A:确实如此,目前中国的乳腺癌发病率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还比较低,只有其1/2~1/3,但相比于近年来西方发达国家乳腺癌的发病率不升反降,中国乳腺癌发病率每年的增长率是非常高的,远远超过了全球的平均增速。

Q:乳腺癌是怎么引起的?

A:任何恶性肿瘤都是由内因和外因两方面的原因引起的。内因一般是指遗传因素,而外因则是指环境因素。

医学界普遍认同的乳腺癌危险因素及其致病的机理包括:生殖因素、激素因素、遗传因素、营养和生活方式因素以及其它因素。

Q:母亲如果亲自哺乳婴儿,她得乳房疾病的几率是更高还是更低?

A:有研究表明,母乳喂养会降低乳腺癌的发病率,泌乳可以诱发独特的激素分泌模式,降低雌激素等促进乳腺癌发生激素的水平,从而达到预防乳腺癌发生的作用。

Q:乳腺癌是怎么诊断的呢?早期有沒有办法排查?

A:一般建议40岁开始进行定期的乳腺筛查,常规应用的检查方法以钼靶为主。

Q:乳腺癌有没有一些自检的小方法,让我们能及早发现问题?

A:目前自检的作用是有争议的,更重要的是定期的乳腺筛查和早期诊断。乳腺癌的“确诊”一定要靠病变组织的活检和病理学检查后才能确诊。

插画:Lans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