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心理咨询室,请叫我流氓

文 / 心理医生老吕
2019-06-20 11:13


出了心理咨询室,请叫我流氓

首先我想澄清的是,我不是一个好的心理咨询师。因为我对我的职业有着很多不满、抱怨,甚至畏惧。在很多人眼中,似乎成为心理工作者,就像成为神一样。如果你没有那么伟大,可能就是你的错。

比如很多人会找到我解决问题,对于这种有求助动机的访客我通常是积极、热情回应的。但是当听到这句话后我就会高冷的选择沉默:我能和你做朋友吗?这个问题不仅让人无法回答,更让人回答到厌烦:亲,你不能和一个心理咨询师成为朋友,因为这意味着你无法再享受他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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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逻辑,需要再绕上100个圈,这种带着困惑来的访客才有可能,只是有可能明白。更多的时候,他们可能就感觉到:你就是想赚我的钱呗。

在生活中,对于半生不熟的朋友、亲戚,也常常让我尴尬至极。因为你的职业是个心理咨询师,所以你就活该承担很多期待:你不是心理咨询师吗?你应该不会有情绪、不会有烦恼呀。你应该是一个淡定从容、幽默睿智、风趣翩翩的人呀,你应该是一个能一眼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能两语道破天机,三言知道别人的问题该怎么办的人呀。

那些陌生的聚会里就更有趣,当别人知道你是个心理咨询师的时候,除了那些“你猜我在想什么”的问题外,大抵都是些和某某关系不好啊,感情不和啊,工作不顺啊,孩子不听话啊,之类的。或者问“心理咨询师,能和你做朋友吗?”诚然,心理咨询师的工作就是在为这些问题而工作,但是不分场合的问出来,还是无以应对。所以我的一些女同行们在这些强大的攻势问题后,习惯了说:我是幼儿园阿姨。

可是我总不能说:我是幼儿园叔叔吧。

于是我也想说说,和心理咨询师做朋友,请不要把他当心理咨询师。如果你找他工作,就不要想着和他做朋友。心理咨询师和访客工作之间的关系,和朋友之间的关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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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的确挺矛盾的。没有哪个职业像心理工作者这样活得拧巴,人家是工作越多,经验越多,人际关系越广,朋友越多。心理咨询师的日子却越来越拧巴,越来越高冷。尤其我这样的大大咧咧的山东农村出来的小伙子,深受“好客山东”的文化熏陶,接受着“四海之内皆兄弟”、“有朋自远方来”的教育长大。我也喜欢交各种朋友,品百家人生,把酒夜话,畅谈人生。但是自从做了心理咨询师,整个人就开始变得连交朋友都小心翼翼,都要拒绝别人。

就像医生,他穿上白大褂,他是神圣的医生,他有着职业原则、道德、使命感。他脱下白大褂,走在大街上,你给他把刀子,说:医生,请给我割个肾吧。他即使敢,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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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访客付费,进入约定的工作时间和工作场所,心理咨询师整个人就会调整到工作状态:他是抱持的、包容的、接纳的、中立的、关爱的、无条件积极关注的。他会引导你退化,然后把你的压力情境下怎样重复了童年模式给你呈现,并给你修通、工作。他充满了慈祥与爱,他甚至让你对他产生好感,爱上他。俗称移情。别怕,这可能也是他的伎俩,移情是个很好的工作时机。没有移情,你们的工作就很难进展深入。即使你爱上他,他也会引导你看清楚你爱上的不是他,而是你对于某种特质的匮乏而产生的需要,然后慢慢解离,自给自足。接下来,你就开始趋向于完整,能够认真去爱外面的人,而不必因为需要而去爱一个人了。

这时候心理咨询师的动机很单纯:一切围绕着你的成长而工作,那种感觉让你美妙至极,恋上了那把椅子。以至于你幻想着假如生活中也有这么个人该有多好。

不幸的是,出了咨询室,他和你一样,不,也许是只有他自己混蛋。虽然他在自己成长的过程中,解决了大部分问题,不再随意情绪化,看清楚了很多问题,对生活中的很多事都有很多把握,对生活和他人接纳度都高了很多。恰恰也是这个他接纳了很多,他更愿意少一些压抑,多一些自由。也就是他超我的部分能束缚他的越来越少,他力比多释放的也就越来越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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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说就是,作为一个人,他会坦然面对人性。包括:他会对路边一个美丽的姑娘产生性幻想,他会想着法子跟某个姑娘约会,然后想跟人家上床——这是十足的流氓。他会深深明白他的师祖,那个大号的流氓,张嘴闭嘴就谈性的流氓——弗洛伊德,所谈的那些话:我们活着,就是为了性,洋气的名字叫力比多。从0岁开始,一直到生命终结。所以他很坦然的知道“男人想跟女人上床很正常”、“女人想依赖男人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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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说,朋友也没有这样的,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扪心自问:你的心底是否弱弱的会发出这两个声音中的一个或者两个:如果和他上床会怎样?如果和他结婚会怎样?你再扣心自问下:你是否有意无意的这么引导和暗示过对方。

如果你是他同性朋友,那也不见得好。朋友之间都是怎样来往的,撇开那些真朋友不说,一般的朋友都会有这样的特点:我们在一起聊天或做事的时候,我会不自觉的维护自己的利益,创造自己的利益,我会把我自己的价值观加给你,希望得到你的认同。我会希望和你聊得来,希望你能给我一些表扬和赞美。总之,朋友一定会从这两个地方索取:要么是物质现实利益,要么是认同赞美的精神利益。不如试想:如果一个人对你没现实好处,也无法给您认同肯定,你还能跟他做朋友的动力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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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心理咨询师在工作中的那1小时完全不一样,那1小时里,不考虑利益,不考虑索取,不从你这获得心理营养,而是全心全意关注到你。

你非要说这是虚情假意的做作,也是可以的。就像雨一样,雨放到合适的地方,就是滋润。不合适的地方,就是洪水。把心理咨询师放到工作情景里,他就是解决问题的神。放到生活中,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或地痞流氓。

心理咨询师有几个原则,在工作关系中是要遵守的,但是朋友关系中却完全不必遵守:

1.中立性。对于你的问题,客观、不带偏向和引导,不带私心的陪伴。不要小瞧这个私心问题,很多时候朋友失去了中立性的私心会很巨诱导性,他强大的逻辑会让你根本觉察不出来。

2.匿名性。对你的问题进行镜映,像镜子一样真实的还原给你。不带着自己的感情色彩、冲动、想法,即使有也会自行屏蔽。朋友间自己的价值观对对方价值观的干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走偏了也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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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责任心。朋友虽然也是要负责的,但是你提了个建议,对方执行了后没有好后果,你最多内疚下。但是心理咨询师的话语,是要斟酌、以目标为中心的。

4.计划与目标。心理咨询师的谈话会围绕着你的问题和目标,制定计划,逐步前进。要是朋友谈话也这么做,那就,先笑掉两颗大牙吧。

5.保密性。朋友间不慎泄露个秘密,也死不了人吧,大不了绝交。但是心理咨询师的泄露,是违反职业伦理要遭谴责,并负法律责任的。

有人说,心理咨询师永远不可能真正下班,但心理咨询师还是在努力下班。用工作的态度,去应对交际。太累。

我也想努力下班,也想交朋友,但是不想说自己是幼儿园叔叔。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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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能想到的最好方式就是:如果你不付费,不进咨询室,不建立工作关系,就想做个朋友。我想说好呀,那就请拿掉对心理咨询师的期待,只是某个人和某个人的来往。

可是我人缘不好,朋友们都讨厌我。人品也不好,喜欢和朋友耍流氓。所以,你还愿意吗?

所以,我也想和你成为朋友,这让我感到荣幸。但我更想和你一起工作,那让我觉得幸福。

—— 有老吕不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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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心理医生老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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