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强迫症而是双相情感障碍,无法接受所有“差一点”

文 / 成瘾与心理何日辉
2019-03-06 10:23

物品要纵横摆放整齐;颜色要分类不能混乱;时常重复某一个动作……

日常生活中,大家时常对“强迫症”进行戏谑、娱乐,其实你所认为的强迫症,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个中的焦虑恐惧与不安。作为一个经历过强迫症的双相情感障碍患者,也许我自身的故事能给大家带来那么一点启示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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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认为的差一点,其实差很远

连我自己也忘记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说话,不愿意与人亲近交流,与其说内向,不如说是不相信人,关上心门。唯一全身心投入的是学习,因为我清楚这是我能够做好,并且可以在自己掌握之中、肯定的事情。印象中记得初二有一次月考,因为本身偏科严重,语文成绩一向差,那一次差一点不合格,老师说我拖低全班语文平均分,导致班级在年级里排名第二。那次闹的矛盾挺大的,我记住了那一次的批评,于是对自己说——必须更加努力。

中考我以第二名上了重点高中的重点班,但总是“千年老二”,经常输给第一名3-5分,我默默地给自己定下目标,必须超越这个第一名,不能输。而这个第一名是我初中隔离班的学霸,我们初中的时候就一直在暗自较劲。整个高中,我都是以他为目标,但只有一次超过他,其他都输了,差那么几分。高中多次代表学校参加演讲比赛,都是第二名,总是差那么一点。

长期下来,我开始恨这样的自己,因为,每次都差那么一点,最后就会差很多。我想要的是第一名。

当意识到不合常理时,强迫症已来了

越是强迫自己,越是背道而驰。

在高三下学期结束一模后,成绩很稳定,跟其他同班同学拉开一大段距离,便跟父母说情绪很差,不想呆在学校,刚开始父母不同意,但由于我状态较差,老师也劝说可以在家自习。此时的我,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有题目不会,我就会不断用笔反复戳题目,直到试卷被戳破,抓狂。父母、甚至我自己都以为是精神压力过大,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有轻微的强迫症,开了一些药给我服用。

顺利结束高考,也考上了很不错的大学。因为理科成绩很好,学校推荐我参加数学建模比赛,竭尽全力去做好,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晚,反反复复修改多次,但最终我还是输了,只有第三名。世界似乎陷入黑暗,不断自我怀疑: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差一点?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好?整个人变得不修边幅,整天呆在宿舍不出门;吃药时,必须一行行按顺序吃;书本必须按顺序堆叠好;衣服必须按颜色排列好……父母老师非常担心我的状态,带我去复诊,医生说是精神分裂症了,必须按时服药,严重需要留院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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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命的是,我开始怀疑家里衣柜有人。每天临睡前,我反复检查衣柜里面是否有人,消耗大量的时间,常常需要几个小时才能睡觉。因此导致睡眠质量不理想。曾经试过连续几天不睡觉也不觉得累,高度亢奋。

这对于我来说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电脑程序植入脑袋中,每天必做,一旦不做就会陷入崩溃。陷入深渊,我感觉被死亡吞噬等的恐怖臆想之中,承受着旁人无法理解的巨大心理压力,极力抵抗但无法控制,跌宕起伏但无法预料。

再去看医生时,又被诊为双相情感障碍症。

双相情感障碍是什么?听说自杀率很高?这是比精神分裂还要严重的病吗?我们全家人对这个病一无所知。束手无策的时候,妈妈的朋友告诉我们,广州有一个医生何日辉是治疗这方面的专家,可以带我去试试。看了太多医生,吃了太多药,我们都快陷入绝望中,但抱有怀疑的态度,于是先好好查一下这个医生的资料,好好了解。

元凶并非“强迫症”,原来是它

经过一番了解,觉得这个医生挺靠谱的,还是值得去试一下。候诊、会面、单独面谈,最后何医生认为,所有看似是强迫症、甚至是精神分裂的症状,之前都是误诊,真正的元凶确实是双相情感障碍。想要痊愈,必须找到背后的创伤,让它们结痂。

而这一切需要通过深度催眠治疗,才能找到那些在被遗忘、被遗失的碎片回忆。

小时候,出于对周边事物的好奇,特别是电子产品,趁爸爸不注意的,把他的新手机与泥巴和水搅和在一起。爸爸回来看见之后非常生气,狠狠地打了我屁股,本来感冒快好的我因为害怕哭过之后,感冒加重,病了几天。这件事让我一直很害怕爸爸,潜意识跟爸爸保持一定距离。

被遗忘的创伤还有一件。小学的时候,因为同班的同学说了一句冒犯的话惹怒了我,于是我动手打他了。当时老师狠狠地责怪我一顿,还说:“你有本事就动手打老师啊,来啊打啊!”在这样的刺激下,我内心的愤怒火苗越烧越旺,便上去打了老师一拳。事后,校长把父母叫到了学校,没想到父母不但没有站在我这边,不听我解释,还让我跟老师道歉。因为这件事,我被罚在家反思三天,在此回到学校后,感觉大家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从那以后,我变得沉默寡言,不愿意打开心扉,跟父亲的关系也更加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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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这件事对我来说是种下了对父母、老师不信任种子,导致初二与老师闹矛盾,教导主任要求与家长会面,我当时气急败坏地拿起凳子想要砸向他,老师们都吓到了,压制着我,妥协放弃见我爸妈。他还指出,除了我自身问题,家庭的教育,特别是爸爸的陪伴时间过少,导致我成长拼图缺了一角。家庭配合治疗,才能找回这缺失的拼图,补全完整,而这又需要漫长的一段时间。

通过几次深度催眠,创伤修复了,而跟爸爸的关系也开始缓和。同时配合的是认知治疗,换句话来说,就是从专业的角度出发,深度地讲道理。何医生跟我说了一个很重要的点,允许自己犯错,允许那么“差一点”。过于强迫自己,反而适得其反,紧绷的橡皮筋也会有受不了断掉的一天,因此必须松弛有度。学习上,有目标自然很好,但更关键的是,不要跟别人比,把重心回归自身,跟自己比,按照步伐不紧不慢前进。

一直记着医生的话,回归到学校后,不断调整自己心态。很快地,我复诊的时间拉长了,药物减少了,状态好很多了,我愿意打开心扉跟身边人交流。双相的这段患病经历,很痛苦,但也让我找回了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