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文 / 威哆哆
2017-12-30 08:57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你在办公室吹着空调喝着茶,突然有人拿枪指着你。

他们声称:你不再拥有工作的权利,你的银行账户被冻结,你的身份被销毁,你的属性依然为女,可你不再是一个人。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从此以后,你将进入这样一个国家。

父权至上,统治者都是异性恋男性,女性被物化为国家资源,成为男性的附属品。

女性只能以五种身份活着:夫人(统治阶层的妻子)、玛莎(负责家务劳动的女佣)、经济太太(中下层民众的伴侣)、荡妇(统治阶级的泄欲工具)以及使女。

如果你未婚,尚有生育能力,你将成为使女的一员。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使女”们被集中起来接受感化教育,再被分配到各个统治者家中履行她们的义务——生育。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她们是国家统一管理调配的生殖机器,唯一功能就是与统治者实施以生育为目的的性行为。

她们不允许有七情六欲,同性恋不是被杀就是被实施割礼,试图反抗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挖眼。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没有名字的使女彻底沦为了“行走的子宫”,健康的子宫是她们的生存依傍,被送往不同的男性家中负责生育,而一旦丧失生育能力,她们将被丢到辐射区等死或者贬为“荡妇”。

这个国家没有妖魔、没有鬼怪,却堪比炼狱,她们被锁上镣铐,身如火炙,心如刀割。

哦不,她们的身体不属于自己,她们的心……她们早已没有了心。

这个炼狱诞生于美剧《使女的故事》中,被称为当今最惊心的“恐怖片”。

炼狱中人满为患,炼狱中无一人生还,打造这所女人炼狱的,恰恰也是女人。

1

站在女性阶层最顶端的夫人们,看起来享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因为她们曾是炼狱的缔造者。

剧中大主教的夫人Serena是恐怖之国的缔造者之一,她在战前是一个优秀的演说家、作家,受过高等教育,学识过人,出版过自己的书。

她主张女性应回归家庭,便与丈夫携手参与到创建“更好的世界”中,共同创建了新的国家。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新的国家脱离了她的创世理想。

男人们登上权力顶峰,将女性从权力空间中剔除出去,以消灭女性为旨。

当Serena的丈夫成为荣权加身的大主教,她却被驱逐回家,只能在庄园中做一个打毛衣做园艺的家庭主妇。

这个家庭主妇,在丈夫和使女交配时,要让使女躺在她的两腿间,做交配的见证人。

这是国家法律要求她必须完成的政治活动。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当镜头中的Serena一脸木然、眼神空洞的身处“交配”现场,哪里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尚不如牲畜。

当使女怀孕,夫人也要“身体力行”、“感同身受”,从怀胎到生产,她要假装成孕妇和产妇,演足十月的大戏。

就连使女生产时的声嘶力竭,她都要全程模拟。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这个亲手创立“世外桃源”的女人,在剥夺他人权利之时,便走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丧尸之路,吃人与被吃同时发生着。

在丧尸之路上,还有一些穷凶极恶的帮凶,也是女人。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负责管教、洗脑使女的女仆、“嫲嫲”们,以阉割其他女人的性欲,摧毁其他女人的生存空间为己任。

对不听话的使女,轻则电击伺候,重则挖眼,用日复一日的强权与暴力将女人驯化为待宰羔羊。

夫人、女仆、嫲嫲们手挽手筑起一面带电的高墙,面目狰狞地对使女狠下毒手,得意洋洋地观览使女的痛苦,木然冷酷地参演着永无出路的悲剧。

2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炼狱也不是一天造就的,灾难更不是突然发生的。

除了进击的施暴者,那些可怜的受害者在不知不觉间,也是灾难的重要推手。

在灾难刚刚露出端倪之时,受害的使女们都选择观望,甘做一名等待被拯救的受害者,亲手葬送了一次又一次的生还机会。

当女主角琼与朋友跑完步,穿着低胸的运动服去买咖啡,发现银行卡付不了账,还被咖啡店辱骂。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后来她们才知道,政府已经被暴动者占领,下令冻结女性的个人资产。

当琼与女性同事被告知她们不能继续待在办公楼,不再被允许阅读,顷刻间,生活被洗劫一空。

紧接着,“禁止女性工作,将女性财产收归丈夫所有”的命令出台,所有女人被迫回归家庭,成为被男人豢养的笼中鸟。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当越来越多的女人不敢在街道上落单而行,害怕被抢劫、被强奸、被杀害,人人惶惶不可终日。

琼与朋友们依然在自己的小圈子中讨论与争辩,她们或许还在等待着某个救世主,却不知已身处炼狱。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她们的无反抗、不作为,给予了恶人摧毁一切,践踏文明的时机,也将自己一步步送往深渊。

等她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要反抗之时,已经无刀在手,无剑可用,她们空手赤膊地需要付出血的代价,才仅仅有可能逃离炼狱。

琼大学毕业时论文写的是“校园性侵”,最好的朋友是大学的细胞学教授,她们都曾倾注心血探讨人的生存。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她们在休息日与朋友坐在泳池边,穿着比基尼,谈情说爱,与伴侣、家人飞往一个个度假胜地放松身心,享受生活。

当这些日常成为理所当然,颠覆也在悄悄发生着,终究吞噬了那些居安不思危、知难不行勇的人。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琼在反思命运时,才意识到她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刽子手。

3

《使女的故事》改编自阿特伍德的小说,原书被归类为“科幻小说”,因为有人认为,故事中虚构的世界太过惊悚,与现实差距太大。

事实真的如此吗?

阿特伍德曾在采访中说过,她所描写的所有事件都不是凭空捏造,“书中的所有细节都曾经在历史上真实发生过”。

之前在网上流传着一段视频,是“女德”讲师丁璇的一场演讲,身为女人的她,给女人们灌输着各种耸人听闻的荒诞价值观。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故事照进现实,故事中的一切都以另一种形式在我们身边真实发生着。

当女性接受了现代教育,看似拥有了与男性同等的权利,长出了独立的人格与自由的精神时,权利与自由并没有想象中牢靠。

未婚女人被分为三六九等,相亲时户口、家世、学历、工作、房车、属相等指标结成的鄙视链环环相扣,将她们物化为在市场上被拍卖的货品。

这和千百年前奴隶市场有什么区别?!如同剧中从夫人到使女无法斩断的森严等级。

已婚女人坚持工作,累得像狗一样,赚来的钱贴家用,帮老公创业,给孩子买奶粉玩具、付学费,却在给自己买衣服时,先翻价格标签才决定是不是要上身试穿。

婚姻常披着爱情的外衣,扮演着榨干她们的吸血鬼,吮血噬骨,她们就像被剥夺一切权利的使女,赤裸裸地沦为“行走的子宫”,成为男人的私藏。

还有一些女人,她们遭受着同类相煎的责难,就像剧中的夫人、女佣与嫲嫲们,冷酷地做着恶人和帮凶,对“自己人”狠下杀手。

当她们努力挣得高薪,女同事轻蔑:还不是出卖色相得来的,谁知道被潜了多少次。”

当她们不愿生二胎,婆婆鄙夷:“怎么这么矫情,女人传宗接代还不是义务。”

当她们从失败婚姻中解脱,听者不屑:“有什么不能忍的,看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生活。”

甚至当她们被性侵,质疑涌现:“这浓妆艳抹的狐媚相,谁知道是不是先勾引的别人。”

女人对女人的恶意,从未停止,因为同为女人,恶意才更为血淋淋,红刃相见,刀刀毙命。

暴力被包装成舆论,强权被粉饰成劝阻,谋杀被设计成豢养,它们如同在墙边滋生的爬山虎,一寸一尺地侵占着红砖绿瓦的墙面。

不到最后一刻,丧钟敲响,我们都还以为,日光之下,哪有炼狱?!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原作者曾写道:

“科幻小说里有宇宙飞船,而我写的有可能变成事实。岂止有可能,这甚至不是未来就是现在,是你我她每个女性此刻置身的已然态的事实。”

琼在成为“使女”后,常想念过去“自己的衣服,自己的肥皂,自己的钱”,甚至自助洗衣房成为她最想念的一件物品。

那是她的过去,是她想回到的未来,也是我们所处的现在,更是值得我们警醒的一记耳光。

当女人沦为“行走的子宫”

你我都该庆幸,这只是一本书,一部剧,可你更应该知道,每一个现实都将成为历史,而每一段历史都有可能重回现实。

它是人类虚拟的寓言,可你别忘了,所有的寓言都是人类从历史中提炼的真相。

我知道它有多残忍,可是真相残忍,故事尚未完结,若光明源于黑暗,希望源于悲剧,唯有残忍的事才能让人从温床中醒来。

白日将至,温床有梦,不宜沉睡。

作者:姚十一郎 来源:妳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