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卖了大鹅，给醉汉凑车费，醉汉临走连招呼也没打一声

文/陶 陛

姥姥病重时，把舅舅、大姨、二姨、三姨和妈妈叫到一起，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木箱，告诉舅舅他们：你们将来啊，万一谁家有过不去的坎儿，就打开这个。

姥姥在我印象中是个一般不愿意说话的人，一但说话，基本这件事也就十拿九稳了。平时也不愿出门，加上在东北有些老寒腿，腿脚不是特别利索。

姥姥平时就爱躺着炕上，烟斗挡在炕沿边上，大口大口抽着烟，躺累了就盘着小腿然后接着抽。

听妈妈说，姥姥年轻的时候，特别的犟，说啥就得是啥，为此一整就和邻居奶奶不对付，吵架是时有的事情。每次吵完架都会倔哒倔哒的回屋，躺在炕上把烟斗搭在炕沿边吧嗒吧嗒抽烟，一句话也不说，邻居奶奶也拿姥姥没有办法。

邻居奶奶说：你看啊都成老太太了，她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平时不吱声，说话可真是臭，迎风都能给你臭八百里。

邻居奶奶曾和姥姥是一起长大的，用现在的话说叫闺蜜，也有叫发小的，她们小时候因为抢跳皮筋都会吵得不可开交。

可是稍大一点的时候，姥姥和邻居奶奶就一下子变得比谁都亲，姥姥找婆家那会，邻居奶奶就和姥姥说：你嫁到那个村子，也帮我选一个，我去做你邻居，咱俩有个伴，我这注意好不啦。

姥姥用手指狠狠地按了邻居奶奶的头：你个小丫头，你才多大呀，也不害臊。

两个人边说边走，看到一个喝醉了的男人，大冬天，估计再冻会，人就得冻死。当时姥姥不顾邻居奶奶的劝阻，非得要把他带回家，还把热乎乎的炕头让给了他，给他找大夫看病，还给他做疙瘩汤吃。

喝醉的男人病好了，就要回家可是手脚当时都冻坏了，也走不了路。就这样在姥姥家住了好一段时间。

喝醉的男人冻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说明天就要走，晚上姥姥给他做了好几个菜。

喝醉的男人给姥姥讲起了喝醉的缘由，其实他是有家的，本来是来找老婆回家的，可是到了老丈人家，人家把人藏了起来，上火一股火才喝多的。

钱也弄丢了，家里哮喘的老妈妈因为此时病情也严重了，所以他才来找的。姥姥一听急眼了，撂下筷子：这是啥玩意啊，你也别闹停啊（指心里有事，比较闹心）。

第二天，姥姥和邻居奶奶，偷偷的把家里的大鹅卖了，给喝醉的男人当了回家的车费，还给他一件家里都不舍得穿的军大衣。

喝醉的男人走的前一天晚上，姥姥把她攒的半筐鸡蛋拿出来，给他煮熟路上吃。

姥姥早上把煮熟的鸡蛋给他送过去时，喝醉的男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邻居奶奶知道了，用手指着姥姥： 你啊你，这好人当地，还把大鹅卖了给人家当车费，人家不吭不响的就走了，我看他呀，就是个骗子！

姥姥蹲在大门口望着远处：鸡蛋都给你煮好了，要知道这样昨晚给你送来好了。

又过了几十年，我们东北出现了灾情，我姥姥收到了一封电报，是那个喝醉的男人发的，说他现在日子过得可好了，让我们全家都去他们那里，还说，只要我们过去那边的一切都给我们安排好，房子啊、地啊，要感谢我姥姥当年的救命之恩。

后来，我姥姥还收到了一张汇款单，听说是好多钱，汇款单上留言，让姥姥带着全家去都投奔他。

可是姥姥还是没有去，毕竟亲属都在这边。

姥姥病重时，打开了小箱子里信件说：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这个朋友，人家是城里的人，啥啥都比咱们强。还叮嘱一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麻烦人家。

姥姥走了，邻居奶奶把舅舅他们叫到身边，从箱子底下的手绢拿出一张汇款单，邻居奶奶说当年姥姥要她把汇款单给人家邮寄回去，邻居奶奶没有去就把它藏起来了，说邮了。

邻居奶奶说：我的老姐姐是个肚皮饿到贴到脊梁骨了，也不会去占别人一点便宜的人，更不会花人家的钱。

那个年代的人，上来那个实诚劲儿就是犟，但犟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