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了150天，我整个人开启了振动模式

考入单位的第三年，我转到了采购岗。血气方刚，年轻力壮，我货比三家（文件要求），谨小慎微（领导会骂），事必躬亲（只有我呀）。

经常自己开一辆手动捷达整个城市跑，采购的成箱墨盒、卷纸、碎纸机、电脑、洗手液……我都自己搬进仓库，分门别类摆放好。

秋天的时候我开始咳嗽，持续不停且相当剧烈，整个人像调到了振动模式。

开启了振动模式

期间去过几次医院。第一次医生给开了些止咳的药；第二次则被认为是寒症；后来还输了几天液。然而我的咳嗽没有得到任何缓解，一丁点都没有。家人朋友推荐的止咳药，还不如吃饭，吃饭的时候我就不咳，想要安宁就得一直进食。

睡前会吃一些甜品及饮品，因为这样身体大概能消停半个小时，让我暂时入睡。

咳嗽持续不停且相当剧烈。丨截图

咳嗽比较顽固，不知不觉五个月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半坐着睡觉，偶尔咳出点血，不时捂着震痛的胸口，同事们都开始叫我黛玉。

为了求之不得的平静，我又去了医院。这次做了胸片检查，还查了结核杆菌抗体、肺炎支原体总抗体、血常规等等。医生初步诊断为急性支气管炎，开了药。

拿到布地奈德气雾剂时，我有点害怕，这不是影视剧里常见的哮喘用药吗？我问为什么要开这个药，医生说先用着看看效果并教我如何使用。

拿到了治疗哮喘的喷剂。丨电影《意外空间》

用药后效果不错，咳嗽明显好转了一大半，我终于不用再振动了，振动很累的。

检查时，呼气到两眼抹黑

持续用药一个月后就医，做了肺通气、组胺激发试验以及总IgE测定、变应原检验。

组胺激发试验是我目前见过的唯一一个先做再缴费的项目。我在等候区看了半个多小时循环播放的演示片，并跟着做了几次。前面一位测试者被扶了出来，护士说：“你跟医生说做不了，钱也不用交。下一个！”

我走进测试室，护士指导我在一台一人高的仪器前坐下来，并让我调整坐姿。

“不然待会儿你用不上力。”然后她在仪器上装好一次性吹嘴，示意我对着呼气，“我让你停才能停，尽量坚持。”

呼气时间相当长，仿佛超出了人类呼气极限，我快憋过去了，第一次失败。

护士教我：“差一点点了，你用脚使劲蹬地！”

这一呼呼得我有些头晕，休息了一会儿才进行第二次。

我闭着眼，对自己说四肢健全没伤没痛不就一口气嘛，豁出去了，于是胸口收缩得发紧发痛，双脚蹬地小腿用力到抖。护士喊可以了，我睁开眼，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几秒钟后才慢慢恢复。

护士喊可以了，我睁开眼，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丨自制

然后又这样几次，期间还有用药。做完后我剧烈咳嗽，感觉不是自主的咳嗽，而是气管抽动引发的。我无能为力，除了意识到自己在咳，已经丧失了其他感知。护士拿起一瓶气雾剂就朝我嘴里喷，好一会儿我才平静下来。

结果确诊“咳嗽变异性哮喘”(Cough Variant Asthma，CVA)，咳嗽是其唯一或主要的临床表现。

总IgE升高，变应原结果显示对灰尘、阳光、牛奶等约20种变应原可能有不同程度的过敏反应。确实，我有过敏性鼻炎家族史，个人也比较容易出现不明原因的皮肤瘙痒等。

确诊之后，医生对我进行了15分钟的哮喘教育，讲解哮喘的发病机理、诱发因素、先兆表现以及相应的处理办法等，并让我出门戴上口罩、正确用药、运动时要注意但不能不运动。

医生还给了我一本哮喘日记和一个峰值流速仪（反映呼气峰流速的吹气筒），让我做好自我监测。

医生给了我一个峰值流速仪，还开了两支药，其中一支随身携带。丨图虫创意

这几年偶尔咳嗽两声，没有再进入过振动模式。基本上每月都去医院报到，在医生指导下药剂量慢慢减了下来。医生说情况好的话，可以考虑需要时再用药了。

然后每半年做一次“肺通气+激发+扩张”试验，使劲往里面吹气就好，试验过程中不再使用药物。每次看着检查不成功的人出来，我就想说：“再拼一下，可以做到的。”

医生点评

咳嗽变异型哮喘（CVA）是一种特殊类型的哮喘，它以慢性咳嗽为主要或者唯一的表现，没有明显喘息、气促等症状。没有喘息是指呼吸的时候没有那种拉风箱似的声音，但它本质上还是哮喘，且咳嗽会很顽固。正如本文作者描述的那样，她的咳嗽时间长达5个月。

咳嗽变异型哮喘是咳嗽的一个常见病因，在我们医生接触的长期咳嗽病人里，有相当多的病例（可能达到1/4）为咳嗽变异型哮喘。

由于只咳不喘的表现特点，该病确实容易被误诊为普通的咳嗽，然而它的本质就藏在咳嗽背后。作者描述自己像是启动了手机振动模式——咳嗽剧烈、胸口震痛，这是因为有气道痉挛。她的肺里边依然有喘，只是没有听到喘鸣声，所以类似于“振动模式”。

但为什么这类病人没能听到喘息声、只表现为咳，原因总体尚不是很清楚。

咳嗽变异型哮喘的另一个特点，如本文作者所说，秋天多发且夜间症状重。秋天转季时变凉，冷的刺激容易诱发哮喘发作。人体体温夜间比白天偏低，加之内分泌、生物钟等原因，咳嗽变异型哮喘以及普通哮喘都是夜间症状比较明显，这也是诊断咳嗽变异型哮喘一个很重要的点。

哮喘的病因，一方面是遗传因素，父母或亲属若有哮喘或有过敏史，本人患哮喘的可能性就越高；一方面是过敏因素，本文作者就对很多东西过敏。

在我国北方地区，过敏多为对树木花粉过敏，春季或秋季（即花粉季）很容易导致哮喘和鼻炎的发作。南方地区最主要是对螨虫过敏，鼻炎或哮喘患者可能抖一抖被子或打扫下灰尘就会打喷嚏接着喘起来。这类过敏是咳嗽变异型哮喘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至于过敏原的检测，可以抽血查血清IgE，通过IgE水平判断对某些东西有无过敏。

诊断咳嗽变异型哮喘的一个主要办法是做“肺功能检查”。本文作者说她做肺功能时费了很大的劲，而且有时候肺功能室的医生也会很“夸张”，大声指导患者说用力吹气、吸气。

为什么哮喘要通过肺功能检查来诊断？哮喘其实就是气道的痉挛，痉挛则用力呼气时空气的呼出量会减少，这时便能通过肺功能检查检测出来。肺功能检查需要患者最大程度的配合，每次用最大的力气并重复做，直到结果有很好的重复性，这时的结果才可靠、准确。这就是肺功能检查 “呼气仿佛超出人类极限”的原因。肺功能室的医生也同样辛苦，费力尽量去指导患者来提高检测的准确性。

总体来说，咳嗽变异型哮喘跟普通哮喘的治疗原则是一样的，最主要的便是使用含有支气管扩张剂和糖皮质激素的吸入药物。很多人可能一听说吸入药有激素就害怕，但其实吸入激素的量很微小，副作用也非常小。吸入以后及时漱口以减少含有激素的微颗粒在声带、喉咙的沉积，能最大程度减低副作用。

错误操作与正确操作丨左：电视剧《隐秘的角落》；右：图虫创意

另外一个注意的地方就是使用方法要正确，如上图中“张东升”给哮喘严重发作的“普普”喷药时方法就不正确。

吸入治疗需要规范，即治疗之后需要完全没有症状、没有夜间发作、咳嗽等三个月后，才能考虑减量。最怕的就是随意停药，很多患者吸一下好转了，就不继续用药了，这种不规范吸入很容易导致复发。作者也提到了要自己测峰流速、做哮喘日记，这就好比高血压患者自备血压计自测血压登记下来一样，自我管理，能够使哮喘得到更好的控制。

总体来说，咳嗽变异型哮喘治疗效果是比较好的。绝大部分咳嗽变异型哮喘在治疗之后，都是能够完全控制的，而且相当一部分人在完全控制之后甚至可以停药，不用再继续治疗，病情能够很稳定。

个人经历分享不构成诊疗建议，不能取代医生对特定患者的个体化判断，如有就诊需要请前往正规医院。

作者：我是小熊猫呀

编辑：黎小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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