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牙商是一种什么职业?
作者:刘宏宇
(一)“牙商”是干什么的?“牙商”也叫“牙客”,简单讲,就是靠“伶牙俐齿”谋生的商者。
近似地对比今天的概念,可以把“牙商”大致理解为“中间商”、“中介”、“掮客”,俗称“吃拼缝儿的”。某种意义上,当下最红火的“电商平台”,可以算是“牙商”的“云端”电子化“互联网+”的“升级版”。
从传统商业的角度看,“牙商”没有“货”,更不是“用户”,甚至也不是“倒买倒卖”者。在古代,几乎知晓这个行当的所有群体,包括“带货”的“行商”和“售货”的“坐商”,都会认为他们的“全部”,就只是三寸不烂之舌和一口“伶牙俐齿”。
为什么不叫“舌商”、“口商”,而叫“牙商”呢?
因为“牙”比较硬。就是说,在谓为“普遍”的认识中,抛开“立场”、“道德”等等之后,“牙商”及其群落,还是满厉害、不那么好惹的。事实上,在古代,能做成“牙商”的人,也的确很不简单;其中不乏文武全才之辈,当然,也必然有着“与生俱来”的“恶”。
在“恶”的问题上,跟今天的“中介”相比,古时候的“牙商”,是比较凸显的。所以,在其群落中,也的确存在着“恶人”和“恶行”。
“牙商”的“业务范围”,通常并不包括今天最高价值的“房地产”,主要涉及的还是“物资”之类,包括紧缺物资。
“牙商”的“活动范围”很大,交际广泛。他们的主要业务就是“产需勾连”,越是地域跨度大的“产需”,他们越容易从“勾连”中赚取更加丰厚的利润。这个跟今天是很相像的。今天,我们会明确意识到,“中间商”、“中介”们赚取价差、巨大价差的“底气”、“资源”,来自他们对产销双方需求的了解、研判、前瞻和协调,这需要大量信息及其梳理、分析,需要娴熟甚至是高超的沟通技巧,还需要对相关业务不同地域政策及其漏洞的透彻了解……这还都只是“大面上”的“标配”,再加上各个层面、环节的“个性化”,放在交通不发达、基本谈不到“通讯”的古代,断然不是轻而易举的!可以说——很难!
(二)“牙商”的“原罪”有句古话——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影视剧提到这句话时,十有九九,字幕中的“牙”字给错写成了“衙”。就像“进京勤王”给打出字幕“进京擒王”,都是“满拧”级别的笑话。
“车船店脚牙”概指“服务业”。“车”指陆路运输,“船”指水路运输,“店”概指接待、招待行业,“脚”是“脚夫”的简称,“牙”就是“牙商”、“牙客”。
这五种行当,推而广之到所有“服务业”,为什么“无罪也该杀”呢?
根源在于我国古代“重农抑商”的社会法则。
公元前十一世纪中叶,农业部族“周”,以战争方式取代了奴隶制原始工商业的“商”,成为所谓“天下共主”。出于统治的需要,并汲取商帝国灭亡的教训,周王朝强调、推崇自己熟知的农耕生产方式,相应地贬低、排斥在商代已呈相当规模的“货物流通”行业。那时候,从事这个行业的人,都是社会地位降到零线以下的商代遗民,称“商人”;他们所从事的买卖营生,称“商业”。“商人”、“商业”的说法,就是由此而来的。
周王朝延续了将近八百年,是我们国家历史上最“长寿”的王朝,其对后世的影响,是“根本性”的。重农抑商,就是周王朝给我们民族留下的“社会遗产”。直到民国时期,还是有“士农工商”之说,“商”排在最后。在漫长的古代,就更不必说了。
有传说讲,在有些朝代、有些地方,如果一个农民或者手工业者,跟从事商业、服务业的人发生矛盾,诉诸官府,无论事由如何、谁有理,来自商业、服务业的一方,都要先吃一顿板子,然后才开始诉讼。打板子的理由很简单,就是ta从事了“不劳而获”的职业。
没错——不劳而获!
我们农业社会的古代,就是认为,没有产出可供消费的产品,就是没有劳动。没有劳动而获利,当然就是不劳而获。
把上述“商业、服务业”者换成“牙商”,情况更糟——牙客、牙商,是没有权利主张诉讼的,也就是只可能当“被告”,不可能是“原告”。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农业社会的传统权威观念认为,牙商、牙客,是“不劳而获”群体中最“恶劣”的!因为他们什么都不付出——车、船、店,好歹还有“生产资料”,“脚”怎么说也付出了汗水,而且大抵都是穷兮兮的。而“牙”,只是动嘴皮子,而竟然温饱不愁甚至锦衣玉食,岂不混账!
车、船、店、脚的“该杀”,都是怎么回事情,在这儿不多说了。重点讲讲“牙”。看看“牙”是怎么赚钱的——
比如:农民种植出柑橘,被水果商人10两纹银买走,又被同样的他以15两纹银的价格售出给消费者,中间5两纹银的差价,就是柑橘商人的“销售利润”。这种模式,也称“货殖”——以“货”而“殖”,就是通过柑橘也就是“货”,“繁殖”出来“新生财富”。
这名水果商人购销柑橘的行为,并没有产生新的产品,而却从中获得5两纹银的利益。这在今天很容易理解——水果商人付出的是“物流价值”,因而应该获得合理的利润。但在重农抑商的古代,“物流价值”并不能产生新的实物(物资),所以,水果商人的购销行为,会被认为没有付出劳动。但跟“牙商”比起来,“不劳而获”的水果商人,还付出了采购成本、仓储成本,并因而承担着相应的财务风险。
牙客是怎么干的呢?
还说柑橘吧——他聚拢了10个上面讲的那样的水果商,也就是集结了“采购成本”100两纹银的货物,告诉这10个水果商,他能在很远的外地找到大买家,一口吃下他们的货,从而使他们可以省下“销售成本”、加快资金循环速度(理论上等同于提升“资金回报率”),但要求他们适度降低价格,也就是“批发价”卖给他,结果谈成每个水果商以14两纹银的价格出货;他那边再联系相距遥远、没有足够能力和见识“大规模进货”的买家;他知道,在买家所处地域,在产地以10两纹银收购的柑橘,可以买到20两纹银,就跟买家说16两出货。
于是,他收了买家160两,付给卖家140两,价差的20两,就成了他的收益。整个过程中,他做的是信息通报和购销联络,最多垫付很少的“订金”,既不管仓储,也不负责零售,营销效率远远高于卖家和买家双方。好比买家卖家一个月只能做一单,而他一个月可以做5~10单,现象上看,他这边说说那边说说,喝着茶聊着天,轻轻松松个把月就挣了100两,而所涉及的各个买卖双方,同样时间里的理论获利,可能都远远低于这个金额。
这样循环下去,表面上看什么都没付出的牙商,会很快“发财”。事实上,的确大多数绝大多数牙商,都腰缠万贯,甚至有个别的,可以达到“富可敌国”的程度!
在农业社会主流势力看来,这样的“发迹”,简直形同盗匪!
(三)“牙商”之“能”与“恶”从上面的例子,不难看出,做“牙商”,并不简单,至少须得具备3大基本质素:
1.一副好口齿——要么怎么说是“牙商”呢,肯定都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会“忽悠”;不然,生意从何而来。
2.一盘好算计——牙商获利,靠的是“规模”,玩的是价差,算计不精细、不周全,肯定玩不转。不仅要把自己的账算清楚,还得“帮”着“两头儿”把账都算清楚——“两头”都不是老实巴交的“生产者”,想“摆平”,不算得人家心服口服,是不行滴!
3.一腔好见识——牙商之所以能两头获利,关键在于“信息不对称”。须得有比“两头”都更广博的见识,才有可能“吃定”;要是没有“过人”的见识,甚至比“两头”还要孤陋寡闻,肯定没的玩!
基本质素以外,牙商还得“有江湖”、善交际、机灵应变、能屈能伸。
所有这些加在一起,可见,能做成“牙商”的,都是“能人”。但这种“能”,在封建的农业社会,并不被主流看好,甚至会被认为“不务正业”、“顽劣”。
做“牙商”的“能人”,出身、基底,形形色色,但通常不会来自“书香门第”和专注的生产者家庭。他们中的一大部分,是“世家”;也有一些是“失势”的“吏”和失去“生产资料”的“货殖商人”;还有些是“江湖人”,其中不乏“金盆洗手”的江洋大盗。
这样的复杂构成之下,这个群体,确实比较鱼龙混杂、黑白难辨。
兵不血刃、空手套白狼快速“发迹”以至于可能“富可敌国”的牙商,不仅会被“主流社会”视为“形同盗匪”,也会被“货殖”商人妒恨、提防、算计。要想干得安全,他们不单要像所有商人那样笑呵呵亲热热,还得“强”、“硬”、“狠”。
他们没有“原告资格”,相关生意和安全,只能靠自己。因而,他们会集结成类似“行会”的“互助”性质的组织,抱团取暖。这个组织,叫做“牙行”。
如前述,“牙商”的“成分构成”很复杂,故而,“牙行”也就难免混沌、邪佞。相当一部分牙商,会染指“违禁”的生意类别,甚至走私。比如:贩卖私盐。自古以来,“盐帮”都跟“牙行”脱不开干系。
为牟利,牙商不仅可能“踩线”以至“越界”,更有甚者,还可能这边买通官员、官府,那边勾结匪盗、游侠。“生意”和“是非”必须要他们选择其一的话,九成九,他们会选择前者。
顺带说说,有两种买卖,牙商会介入比较深,甚至会真金白银地“投资”、站上“主导”位置。一是“原药”(中草药原料)的“集购分销”,二是“罚没品”的转卖变现。前者因存在相当的“专业性”而具有其他“实货”都很难比拟的巨大利润空间;后者既是高额获利的“偶然机遇”,更是“白手套”式的勾连官家的“营生”。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夏衍杯优秀电影剧本”获奖者。著有《管得着吗你》《红月亮》《武王伐纣》《深水爆破》等多部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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