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健委强调照护体系的发展后，4000万失能老人的护理需求如何解决？护理人才的价值几何？

近期，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举行5月例行发布会，会上，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医政医管局副局长焦雅辉指出：在这十年中，我国护理事业取得显著成效。有这样一组数据可以说明：

2018年5月12日是国际上第106个护士节，自2008年国家颁布《护士条例》以来，也已经来到第十个年头。

在护士节来临前夕，为探讨护理事业的新发展与护理人才的创新发展模式，5月10日，由国家卫生计生委人才中心指导，卫人伟业、国药励展合作组织，护联网承办的“2018护理创新发展论坛”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举行。

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医政医管局副局长焦雅辉、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人才中心副主任张俊华出席并发言。

论坛聚集医疗健康相关专家学者、各国领事馆代表、国内外知名的医疗健康创新企业、医院集团、上市公司、投资公司和医疗机构行业代表共同参与。

政策扶持，需求推动，加强护理人员队伍建设，促进护理事业和护理产业改革与发展是实施健康中国战略的重要内容，也成为建立覆盖全人群、全周期卫生健康服务体系的客观要求。

那么在大部制改革的大背景下，护理产业如何实现优化发展？护理价值链如何重构？是各界代表集中讨论的主要问题。

老龄化加速、慢病人口比重上升，护理行业供给端缺口仍然巨大

虽然就过去的数字来看，从护理服务的供给端来说，进步显著；但从需求端看，老龄化人口与慢性病人口的比重不断上升，为护理行业提供新的挑战。

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人才中心副主任张俊华表示，当前，我国已经进入人口快速老龄化的社会，2016年，中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已经达到了2.3亿到2.4亿之间，占总人口的17%，65岁以上的达到1.5亿，并且在65岁以上的人当中，失能、半失能的老人已经超过了4000万。

老年疾病基本数据统计

而在心血管疾病、糖尿病等慢性疾病以及存在精神问题的失智老人群体的比重亦逐年上升。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报告，通过健康管理等预防性干预措施，可以减少80%的早期心脏病、脑卒中、2型糖尿病等疾病和40%的癌症病例。护士主导的健康显示出积极的效果，能够帮助患者改善健康状态、预防和管理慢性疾病。

在4000万的需求面前，社会环境所提出的护理任务面临巨大缺口，从供给端来看，每年专业护理人才的产出是远远不够的，除了张俊华形容的位于护理人才金字塔底端的每年数十万护士学校的学生外，更多的护理员是由40、50后的这部分护工来承担，而他们身上的标签多是“来自农村地区”、“文化程度不高”、“待遇低”、“流动性大”，因此，护理员的职业标准也已经出台。

张俊华指出，在今年两会上，关于护理员的提案包括以下三点：

1.护理员制度不能取消，且必须持证上岗；

2. 构建多元化的护理员的培养使用的渠道；

3. 构建合理的护理员待遇激励机制。

由于对护理人才的需求呈现多样化的趋势发展，护理员的培养也朝向多元化的趋势。

盘活资源，挖掘护理价值

我国的护理人员主要在医疗机构从事医疗服务，还有一部分在基层从事社区的护理服务，在养老机构、养老护理机构从业的护理人才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在这一层面，护理人员的规律也大致遵循大医院对人才的虹吸效应。

普遍的观点是，基层机构护士收入低、编制少，但是现实的情况是，除了大三甲医院的护士外，即使在普通二、三级医院，护士到了三、四十岁，会遇到发展的瓶颈，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护士也是一门“吃青春饭“的职业。

国家卫生健康委卫生发展研究中心卫生人力研究室主任张光鹏表示：“去年年底全国城市医院里的注册护士260万，40岁以上的约占25%，40岁以上的高年资护士的安置、转岗医院的问题不同程度的都存在。大医院的护士都存在职业发展的困境，我问了一些院长，大概每个院长桌上都有四五十份的转岗申请，安排不了。7月份之前我也在安徽的几个医院做了初步的摸底，在高年资护士的人员安置使用上，有30%的浪费。”

因此，面对需求巨大的健康服务体系，以及康复养老、慢病管理的护理体系，护士护理“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也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目前以社区卫生服务机构为主导的基层护理服务模式与群众日益增多的护理需求之间存在较大差距。在国务院医改办在安徽的医改事件中，高年资护士在基层的实践成为创新培养护理人才模式的典型。

安徽试点的高年资护士培养实践

在经过培训与资质认证后，高年资护士到社区中心主要发挥的作用包括三点：

• 一是在医联体中，通过高年资护士做人员纽带，促进机构之间的联系；
• 二是做护理业务的指导，特别指导基层机构的感染管理、护理管理业务；
• 三是开设护理的专科门诊，提供专科护理服务，重点是围绕老年高血压、糖尿病、婴幼儿、孕产妇，三类人群四类疾病提供综合性、连续性的服务。

据张光鹏统计，常见的疾病如高血压、糖尿病、普通感冒、上呼吸道感染、胃肠炎等疾病占基层医疗的70%，而对于这些疾病，常年在医院服务的高年资的护士，胜任这些专项任务并没有说明问题。

“之前我们做了初步的调查，30%高年资护士可以胜任这些常见疾病的问题，不用培训就可以做。”

目前，在安徽的高年资护士培养实践中，重点发展的是中国的“CNP”模式，也就是社区高级护师的培养，为基层的群众提供以护理服务为主导的慢病管理专项服务包，以及针对社区脑卒中、冠心病、高血压、糖尿病、孕婴、康复、精神卫生等需求的个性化服务包。

探索”GP+CNP+……”的社区人员配置模式，做好重点人群健康管理,主要是对人力资源配置如何更好地满足综合康复健康管理工作需求的探索。（注：美国最高级别的护士为NP，即Nurse Practitioner，这类护士具有处方权。）

在老龄化问题突出、消费升级转型的社会环境下，盘活优质护理资源、挖掘护理服务价值是护理行业从业者们需要共同探索的方向。到2018年年初，安徽医改的这项工作已经推广到合肥全市、马鞍山、阜阳等七八个地市。

整合照护体系形成，重点在于复合型人才的培养

根据由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护爱基金联合护联网发布的中国首版《中国护士群体发展现状调查报告》中提出，在医疗机构内，护士带来挽救生命、促进健康、节约成本等多重价值；而在护理内涵外延拓展的新阶段，护理服务更加多元化、精细化，护理服务逐渐向社区和家庭延展，服务内容也从单一的疾病临床治疗像慢病管理、老年护理、长期照护、康复促进、安宁疗护等方面延伸，作为专业的服务力量，护士的服务半径被不断拓宽。

在护理行业中，老年人是需求最大的一类群体，尤其是涉及养老照护的服务行业。国家卫生健康委医养结合专家乌丹星认为对于养老的服务体系而言，“变化在发生”，显著的体现在照护体系上。

过去的照护是碎片化的照护，全球的照护体系已经朝向整合照护发展，根据世界卫生组织（WHO）的老龄化与生命历程部门（Department of Ageing and Life Course）的定义，整合照护是指将服务的输入、输送、管理与机构全面考量，并将之与诊断、照护、康复与健康促进连接。

乌丹星认为，全球提出整合照护，是指在顶层设计上的政策要衔接，在中层运营实体上，医院、护理院、社区、家庭需要连接，在底层对一个人的照护不要分那么多的角色，而是要联系成一个完整的体系。

在传统的护士教育中，往往是针对护士的技能培训，而不涉及整合照护的内容，因此，护士的职业生涯，需要科学的规划。

护联网创始人张雪莉认为，在当前的背景下，护理需求很旺盛，但供给存在很多问题，主要表现为长期存在在体制内的专业服务提供者总量不足，护士群体无法对接市场化要求，服务专业培训标准体系尚待建立，市场化服务质量的标准未建立这四点上。

针对目前护士队伍存在的诸多痛点，张雪莉认为解决护士队伍的“效能”问题至关重要。

10年以来，在对美国护理产业的观察中，张雪莉发现家庭和社区的保健服务尤为重要，而其中，护士恰恰是其中重要的领导者和引领者、管理者。因此，发展护理产业的重点在于对护理人才进行“存量”的挖掘与“增量”的开发。

为了解决护理人才培养的痛点，护联网作为第三方护士服务平台，从2014年10月创办之际，便着力于提升护士的专业价值，重构护理服务的价值链。

传统的护理服务机构的成本多集中于人力的支出，因而造成利润的微薄，而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的落脚点在于“效能”。

“效能相当于效率和目标的结合体，不能单纯的追求效率。如果只是一味的从人力的效率上解决问题，这很难，也创造不了太高的价值，价值的增长速度也不会特别快。所以护联网认为我们一定要在专业上下工夫，尤其是护士群体，本身就有很强的专业背景，而且也有很强的专业知识。我们要思考的是如何改变她。”张雪莉说道。

到目前，护联网致力于两件事：一是赋能护士，护联网开发了六大课程体系培训。

护联网开发的六大课程体系培训

上面一部分是护士的基本职业路径的培养，而下面部分则是帮助护士更好地与市场对接的系统培训。

张雪莉强调：“下面部分是真正能够延长护士职业生命，能够让护士有很好的职业未来的关键点，而这几点也恰恰是最难实施、最难落地的点。”

由于新兴需求服务场景标准化难度相对高，如社区和家庭、健康保险机构、CRO等，因此，护联网做的第二件事，是量化供需。

通过近年来的培训，将护士自身的技能问题、区域问题以及专业问题统计为数据标签，形成认证体系，把护士的技能从供给方首先数据化，从而形成需求的标准化，更好地解决效能问题，解决供需资源信息不对称的问题。

创新护理服务模式的价值几何？

在社会资本更多的进入医院经营领域时，对护理人才的需求也产生了一定变化。

新里程医院集团CEO林杨林表示：“我们希望能推动以社会资本办医的角度，推动国际先进护理理念与中国本地医疗实践相结合。这个是对于中产阶级的兴起，将推动大量的品质化的护理的需求。”

在药品零加成等政策提出后，医院严格控费背景下推动精细化的成本管理需求，而其中，关于人工成本的精细化管理，就成为管理者很重要的课题。

在民营医院的成本管理中，对于护理人才的精细化运营管理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林杨林认为，主要的影响有两点：

一是会推动以患者满意度为基础的护理绩效改革，改变传统护士与科室效益捆绑的情况；

二是推动第三方护理输出服务的发展，类似护联网之类的第三方护士服务平台将迎来大的发展。

护理人员在医疗机构内的职业发展体系

除了传统的医院、护理员对护理人才有需求外，包括健康管理、新药研发等多场景的创新护理服务模式赋予护理人才更多元化的价值。

张雪莉在提到美国最大的护士现场网络——LifePlans时提到，该公司主要是为30多家的健康保险公司提供创新风险管理的创新解决方案，其的核心主体是护士，而护士一定要具备健康管理相关的技能和知识，包括和保险相关的专业知识。

在《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文件中，关于国家卫健委的描述共471个字，其中全方位、全周期的健康管理成为重要议题，当前的医疗环境发生剧烈变化，以治病为中心的导向慢慢演化为以预防为中心，在一些创新领域中，医疗护理工作的场景正在发生变化，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场景就是健康管理。

中国人寿投资健康管理和资源整合部负责人何铁强描述道：“在国外的商场和超市这样的机构，会附加地开展诊所服务，其服务非常的琐碎，但是它能够提供弥合我们很多大机构不能够解决的问题，它起的名字叫做‘healthcare’ ，相当于我们的健康管理中心。”

在新型的消费场景中整合护理服务，包括在基层社区场景开展社区健康管理服务，根本实施者仍然是护理人才，这也就印证了张雪莉在六大培训体系中所提供的健康管理培训的内容，在市场中，这部分机构是最具市场化的代表，同时也是随着消费升级而出现的新的业务形态。

在药明康德津石医药总经理任科提出护士在新药临床研究中的价值这一议题时，不免让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任科认为，在过去的实践中证明，护士团队在新药研发临床研究中的作用，是护士群体的职业发展新方向，虽然新，但是需求巨大，且具有学术价值。

护士在新药研发中具体可担任的角色如下，主要包括筛选患者、保证用药安全及数据管理等。

他山之石，护理服务的关键在于人才培养与服务标准化

出脱传统医疗机构及护理院对护理人才的需求，新型的复合护理人才需求以及护理人才的精细化管理，实际上很大程度上借鉴了西方的经验。

曾经有一位养老照护界的业内人士对动脉网记者透露：“养老照护服务是人对人的服务，而在这类型的服务中，最难的是标准化问题。”

在这一方面，国外的龙头企业有一定的发言权。欧葆庭集团是全球养老品牌以及康复品牌的领头羊，业务已覆盖全球13个国家，在全世界范围有850个养老机构，8万张病床。

目前，中法两国已正式签署关于在银色经济领域合作的谅解备忘录，而欧葆庭也已在北京、南京、长沙开设养老机构。

欧葆庭（上海）投资有限公司中国总裁高天礼认为，中国式的一对一模式的护理工作反而容易造成老人的虐待事件，因此，欧葆庭为入住的老人提供的是一整个医疗团队，是多对一的服务，团队里的人各有专长，各司其职，且可以互相监督，采取干预措施。其中，主管医生承担管理者的角色。

欧葆庭的护理医疗团队设置

此外，对于标准化的问题，欧葆庭依靠的关键环节就是培训，而且是服务现场的培训。

“我们坚持每一位管理者、每一位员工本人都是培训师，他们有责任去培训他身边的人。而且我们每天还至少拿出30分钟的时间去对于周围的人进行培训、教学，这样的话能够手把手的传授技能。”

目前，欧葆庭已经有超过500个人从这种现场带教的培训课程当中毕业。

高天礼表示：“对于人工进行培训，然后进行实施，进行评估，再进行改进。那么虽然可能投入的资源相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我们不断的改进，相同的投入就会带来更多的产出。”

英国驻华大使馆卫生与社会保障高级政策官员，Shaleen Khatri在分享中指出，不同于我国的护理人才多以专科为主的教育模式，英国的护士培训中，有70多家大学都在英国可以提供护工方面的培训和教育，全世界十大健康专业方面的大学中，有五家都是英国的大学。

英国的护理人才培训内容

在学校里，有50%的时间是课堂教学，还有50%的时间是属于实践的学习。在完成三年的学业后，可以自主选择教育管理、政策研究，或者是公共卫生的方向继续发展，以开拓眼界。

在护士行业最高荣誉是“南丁格尔奖”，她是人类护理事业的奠基人，在她的身上，除了显示出非比寻常的爱心之外，更多的是体现出护理服务的价值所在。

根据《唤醒护理》一书中的数据显示，南丁格尔在战场上的护理服务能够让死亡率从42%降到2%——这就是护理的价值。

“当你的价值能够用数字去量化、去展示的时候，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自然就会有人愿意为你支付你的职业未来。”本次论坛的发起人之一——张雪莉在演讲的末尾这样说道。

*头图及文中图片皆由护联网提供。

文|李艳瑜

微信|halapota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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