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性生活说再见,是全球千禧一代的共同宿命

文 / 热心市民大表姐
2019-03-26 20:03
跟性生活说再见,是全球千禧一代的共同宿命

你上次过性生活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知道这问题很私密,但你应该可以迅速给出答案。

是今天早上?还是上周五晚?或者是漫长煎熬的两周前?如果你的上一次性体验早已被时间浪潮席卷不知去向呢?如果你是完全自愿放弃性生活呢?

那么,欢迎来到千禧世代独身主义者的世界。

确切地说,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我今年29岁,性别男,自愿决定选择独身主义。我知道对你们来说,“独身主义” 这个词可能会催生很多负面联想:闷骚的单身屌丝,咄咄逼人的老处女,或者是你经常在购物中心自助餐厅里看到的那种人,神情颓丧,脚趿拖鞋,眼神空洞地看着盘里的鱼,翻看着《读者文摘》的过刊。

对于很多人来说,自愿成为一个奉行独身主义的千禧世代似乎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是我想说,独身主义和你的距离可能没你想象的那么远。

几年前,我的最后一段恋情和大部分人的恋情一样惨淡收场。两个情绪悲观、肩负压力的人在一起是不可能长久的。最遗憾的是,除非你们俩都性欲旺盛,从早到晚都有性需求,否则,性生活通常是两人恋情中最早消失的一环。

在晚上,当笔记本屏幕的荧光暗下,你们终于可以从一天的僵持中解脱出来,静静背过脸去,对墙而睡。早上起来,你们一个淋浴,一个查邮件,开始各自的紧张工作,把生活变得无法停止、不受控制。

然后,淋浴完的人去查邮件,查完邮件的去淋浴。

跟性生活说再见,是全球千禧一代的共同宿命

最后,我们终于分手了。她搬出了我的住处,然后我也搬出了我的住处,两个人开始各自的新生活。

在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很好奇欲望什么时候会再来敲门(我以前从来不会把欲望这个词和自己认真联系到一起)。起初,我饱受疑虑和焦躁的折磨,但是后来,我感觉自己开始适应这种状态。经过了几个月的被动禁欲后,我发现脱离恋情和性爱,对于我的生活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不管你和别人上床有多频繁,你都应该已经注意到,我们这个时代的爱情、性爱、感情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曾经充满乐趣的约会现在已经越来越无趣。不管是在公交车上,还是在公共厕所里,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点着各种 App。无处不在的 App 把我们囚禁其中,不停地催促我们打造更具魅力的自己,提升自己在爱情市场的竞争力。约会已经变成了一种工作,我们在 Tinder、Grinder、Hinge 上的个人简介已经成了工作简历,为了拉业务,我们在网上发布和本人长相天壤之别的美图自拍,在热衷八卦的群聊中,我们有指标要完成、有会议要安排、有无穷无尽的手续要办、报告要写。

约会是大部分人获得性爱的一种方式,而当约会不再有趣,甚至已经成为一种极端焦虑的源头时,那么欲望本身也会让人感到紧张,恐慌不安。当欲望也成为一种焦虑源头,那么和欲望有关的念头、期待被需要的念头,也会变成一种焦虑源头。如此一来,性爱将不再具有吸引力。

我们都知道千禧世代比历史上任何一代人都缺乏性生活 —— 就连你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祖父,就是那个住在茅草屋里的老东西,下身运动的次数都比你多,你个没卵用的死废宅。我们也都知道,焦虑 —— 这一现代社会苦难的根源,正在扮演其中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在我看来,我之所以在29岁心甘情愿放弃与欲望做斗争,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摆脱焦虑。因为对我来说,情欲和爱情已经不再是一种获得慰藉和逃避现实的方法。相反,它们和其它焦虑源一样,正在加剧我们在这个数字时代的神经官能症。

杰克是一个26岁的模特,现居伦敦。去年刚过完圣诞,他就发誓自愿独身,不过他的动机和我并不完全一样。“我在最近经了很多糟心的事情,而且因为一个男人而伤透了心,他是我遇到过最棒的性伴侣,和其他人平淡无奇甚至差强人意的性爱,只会让失去他的痛苦更加刻骨铭心。” 他告诉我,“我感觉自己拼了命想要抓住什么,最后我决定删除所有的 App,至少一个月不要再有性生活。”

跟性生活说再见,是全球千禧一代的共同宿命

原本只是一个短期实验,最后却变成了无限期的禁欲。我问他是否认为这是一种成功,杰克点头说:“是的,我对性爱和亲密关系有着疯狂的需求,我发现与其想方设法满足它,不如减弱它,把它降低至一种可以忍受的、甚至能带来愉悦感的渴望。” 杰克表示,这么做让他有更多的时间陪伴自己的朋友,或者一个人在健身房健身。但是自愿进入 “禁欲” 状态,并不意味着彻底(甚至部分)否定欲望。“我又开始看 A 片,而且频繁自慰。” 他承认,“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这就够了。”

我的另一个朋友莫妮卡是一位营销主管。她在曼彻斯特工作生活,目前正在参加一个十二步恢复项目。这个项目的内容之一就是自愿戒除性爱关系和恋爱关系。

我问她,在她看来,“自愿独身” 这个概念是否成立?是否能用这个词来描述像杰克的那种 “性爱枯水期”,或者描述我选择的这种生活方式?“肯定有人会认为自己是自愿独身,也肯定有人从戒除性行为当中收获益处,” 她说,“但是我经常会觉得,这可能也是一种有效的方法,帮助我们避免亲密关系,从而避免所有容易催生焦虑情绪的想法、情境和随之而来脆弱无助感。”

这也是我,当然还有其他年轻的独身主义者,经常思考的问题。朋友经常会质疑我是否真心想成为一个独身主义者,他们的质疑合情合理:我是不是只是想把自己的各种恐惧(恐惧被拒、恐惧失败、恐惧床技欠佳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描述得冠冕堂皇,给自己不愿努力重拾恋情、重拾性生活的行为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作为自己在酒吧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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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朋友们会问: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外表光鲜的借口?我是否只是用它来掩盖对性爱的焦虑?对喜欢性爱、想要性爱、惦记性爱、希望对他人有性吸引力的焦虑?

我只能说,是借口,也不是借口。我承认有许多个夜晚(其实更多时候是在早上,特别是当我一大早宿醉醒来,想起昨晚身边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现在却只有我孤身一人,身边只有一本书和一部手机,当我强迫自己去健身房,和其他颓废迷茫、垂头丧气、对自己的生活感到失望的男人坐在桑拿室的时候),我都会被迫陷入思考:在我选择远离性爱世界的这个决定中,自愿的成分究竟有多大?

跟性生活说再见,是全球千禧一代的共同宿命

不可否认,我确实怀念亲昵的感觉,也怀念只有和你最爱的人做爱才能带给你的那种最纯粹的亲密感。但是这种怀念不会强烈到迫使我重新作出决定,打破现状。这么说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但基本上我并不怀念性爱这件事本身,我更喜欢的,是通过性爱来摆脱生活中的焦虑和失败感。

所以,在每一个节日之前,当你们都准备上战场迎接炮火的时候,请允许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吃个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