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亲不可怕,单亲孩子更不需要自卑
认识的朋友当中有几个是单亲,大多数很优秀,大多数也都很自卑。他们在缺失了原生家庭的完整之后,大多数条件反射一样远离了人群,在别人眼里被视作孤僻,而在他们自己心里,被称作自我保护。他们害怕被歧视被冷落,更加害怕被同情被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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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眉是小时候一直在一块的朋友。高一那一年母亲因为事故突然离世,一个活波开朗的姑娘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孤僻至极,看了叫人难过。此后的三年当中,小眉搬出了学习宿舍,在外面租房住。白天除了学习,小眉很少说话,课间活动,虽然也拉她出去玩,但她永远站在旁边,很少参与。我不知道母亲的离去对她打击有多大,但我知道她的心里留下了一条疤痕,这一辈子永远也好不了了。
后来,我们都考上了大学,我留在了省内,小眉则选择去了遥远的黑龙江。小眉说,她想走的远一点,这样伤痛或许会减轻一些。临走的时候,她留给了我一封信,小眉说:我们谁都不知道命运下一秒会带给我们什么东西,但是,我们都可以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对待这些不可预知。她选择了远走,也拒绝了我去车站送她。
大学的四年当中,小眉很少和我联系,听说也几乎不和别人联系。在她的世界里,我们都和那段忧伤的回忆一起被封存了起来。逢年过节的时候,打电话给小眉的父亲,叔叔高兴之余,难免唏嘘几句,曾经他的女儿是那么开朗,上天却夺走了属于她的快乐。记得,以前我和小眉去看望叔叔的时候,叔叔总会亲自下厨,炒上一桌子丰盛的菜,还一个劲的问我俩要不要喝上一杯,多么有意思的一个小老头!那岁月,想起来心里总是暖暖的。
我知道,小眉心里的坎还没有迈过去,所以,我一直在等着,等着终有一天,小眉笑眯眯出现在我面前。幸运的是,我等到了。接到小眉电话的那天,我正在杭州出差,作为刚毕业的实习生,我跟着业务主管忙的焦头烂额,生怕出个小差错,熬了半年的工作就被别人抢了去。小眉在电话里头告诉我,她的第一份工作转正了,能够留在北京了。我他妈竟然哭了,在电话这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旁边的客户一脸诧异,主管狠狠瞪了我一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眉所有的消息都是叔叔告诉我的,此刻,听到小眉的声音,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完全把自己熬夜加班加点拼命想要争取来的工作忘到了九霄云外。我俩二十多年的友情,井小眉,你个王八蛋,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忘了我呢!
后来,问起小眉,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找我。小眉说自卑,还有怕被同情,与其被别人可怜,还不如自己离得越远越好!小眉的话,让我想起了阿琪,那个尘封在岁月中的人,还有那份挣扎与自卑。
2
认识阿琪是在大一。阿琪长的就跟从偶像剧里面走出来的男一号一样,帅气的脸庞,高大挺拔的身躯,自带校草气质。通常这样的男生都是校园热门话题人物,什么学生会主席啦,社团主席啦,系骨干学生干部啦,当然,还是众多女生意淫的梦中情人。
阿琪却是个特例,除了身无一职,更是恨不得把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女生全部用脚踢跑,时间久了,众多女生只能远远望一眼,那孤单而又帅气的背影,真是可惜了呢!阿琪大多时候形单影只。而阿琪和我后来相熟,全因为我锲而不舍地跟在他屁股后面,怎么也踢不跑。什么样的女生最可怕,就我这样的,脸皮厚毅力强!
和阿琪在一起后,系里的女生恨不得生吞活咽了我,她们哪里知道,我和阿琪在一起,又不是贪图他的美色。所以,她们仇恨她们的,我呢,做我的。接近阿琪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无意中听到他是单亲孩子。自从小眉的事情之后,单亲这两个字,在我心里变得很是敏感。没错,我一直耿耿于怀小眉对我的疏远,我不明白,为什么自从她变成单亲孩子之后,就主动疏远了所有的人,我一定要搞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听说你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单刀直入,这样的开场白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阿琪什么话都没说,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十分钟。
我全身发毛,真担心阿琪上来揍我一顿。
你过来。阿琪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乖乖的走过去。没敢看阿琪的眼睛。
你。陪我喝酒去。
喝酒……我怂了。
怎么,也不过如此嘛,还以为自己很特别呢吧。
这话严重侮辱了我的自尊,抬起头,瞪了一眼阿琪,零点酒吧。
真是酒壮怂人胆啊,那天,几杯啤酒下肚,我的话痨模式就停不下来了,本来是想聊聊阿琪,没想到,我抱着阿琪的一条胳膊,一边说小眉的事情,一边哭的稀里哗啦,倒好像失去了母亲的不是小眉,而是我!
我哭着说,你说小眉一个人跑那么远,黑龙江啊,离这里几千公里呢。
你说她一个人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啥亲戚朋友,她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要是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
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别人欺负她,都是我给她打架的。现在她是不需要我了吗?阿姨走了,小眉应该更加需要我的……
我不知道我俩喝到了几点,反正后来,我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是趴在酒吧的桌子上的。
阿琪呢,坐在旁边,抽光了一盒烟。然后,安静的等我醒来。
拿来。阿琪伸过来一只手。
什么。我一脸茫然。
钱。我的花光了。不够。
哦。我们喝了多少。我用余光扫射了一圈。我靠,满桌子全是空酒瓶。
酒品这么差,早知道就不叫你出来了。
我擦擦嘴角的哈喇子,开始找钱。
小心别把口水蹭钱上。我天,你还能再恶心一点吗!
那次酒吧花掉了我俩一个月的生活费。
后来,他经常带我出去蹭吃蹭喝。
后来,阿琪给我讲了很多他自己的故事。
阿琪的爸爸和妈妈离婚了。
阿琪跟着奶奶过。
阿琪说,从小爸爸忙工作,妈妈忙跳舞。
阿琪的妈妈出轨在先,所以,阿琪痛恨妈妈。
阿琪的爸爸坐拥一个公司,却没有一个贤内助。
阿琪家境优渥,从小娇生惯养,可是,阿琪不快乐。
阿琪的妈妈每次来看阿琪,阿琪一次好脸色都不给。
阿琪说这辈子不会原谅妈妈,他讨厌女人的伪善。
阿琪说,在爸妈离婚后,他自杀过两次。他觉得羞耻。
我摸着阿琪手腕上的刀疤,心如刀绞。
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内心经历了什么。
他有着富裕的家境,可是,家人给他的温情却少的那么。
阿琪看着我,问我哭什么。
我很心疼你。觉得你好可怜。
可怜。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不需要。阿琪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说错话了。其实,阿琪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我的确用一句可怜伤害了阿琪。
他一直那么高傲的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尊严,我却用一句可怜打破了他的铠甲。
此后的三个月,阿琪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过。
我忏悔过。也哭过。我不明白,为什么,阿琪就是不原谅我。
学期末,阿琪去了美国。临走前,他来找我。
第一次,他当着我的面哭了。那是认识阿琪半年来,第一次看见他哭。
我也哭了。内疚,委屈,难过,不舍,统统变成眼泪。
两个人面对着面,哭了足足有十分钟。
对不起,阿心。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道坎。自从爸妈离婚后,我就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以前的我是那样自信,可是,突然之间,我变的非常自卑。我觉得和别人不一样,我觉得别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那些我爸事业上的朋友,那些我妈生活中的朋友,我不止一次看到过他们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上一秒他们还和你称兄道弟,下一秒恨不得宰了你。为了分割我爸爸的财产,我妈带着她的新老公变着花样闹,我看着好累。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见过的,经历过的,都是善变的。
阿心。本来一年前我就要去美国的,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下来。我很开心能够遇见你。这段时间不来找你,是因为我知道迟早都要离开的。原谅我,我要走了。
阿琪走了。对不起,在一起的日子,不知道你心里这么多伤痛。未来,如果还能遇见,我一定会对你说:终于等到你。
我很幸运生活中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我等到小眉开口的一天,我还在一直等,等到阿琪回来的一天,等到阿琪站在我面前,一脸阳光,笑容迷人。帅气的阿琪,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