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岁父母捂死女婴埋尸小区游乐场:为何“先天疾患”会成为原罪?

文 / 姬鹏
2020-02-23 00:07

有媒体报道,2月21日,在广州一小区内的游乐场中,发现一具女婴尸体。经查,涉案人为女婴的父母(均24岁)。据悉,死亡女婴为早产儿,并患有先天性疾病,两人商量后,遂将女婴捂口鼻致死,随后将尸体埋于小区游乐场内。目前,案件在具体侦办中。

就事论事,这是典型的一起“弃婴”,“杀婴”案件。如果,只从新闻报道的只言片语来看,人们很容易得出,这是一对“畜生不如”的父母。毕竟,有句话叫“虎毒不食子”。只是,当我们将审视的目光再次推近案件时,就会发现其中的“现实困境”。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绝大多数家庭,在面对“先天不足的患儿”时,都会感到痛苦。并且,这种痛苦,会随着难以治疗,逐渐被放大。所以,我们先别急着“道德审判”这对年轻人(即便“弃婴”,“杀婴”是不对的),因为,真正关心孩子的人,应该还是他(她)们。

要知道,对于一个家庭来讲,尤其是经济状况普通的家庭来讲,如果摊上一个“先天不足的患儿”,会给家庭带来长期性的灾难。所以,就“优生优育”本身,即便政府不提倡,作为一个家庭来讲,其实也是需要的。因为,这关系到一个家庭“正常秩序”的维持。

于此,从“弃婴”,“杀婴”的动机上来讲,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无难的选择。只是,就现代社会的法理尺度来讲,即便是双亲也没有权利去结束孩子的生命,所以,他(她)们的行为肯定是“违法”的。但是,就“弃婴”,“杀婴”的现象来讲,如果只是以“法理的尺度”,“道德的审视”去评定是非,可能这样的行为永远不会绝迹。

毕竟,比起死的“短痛”,人们更害怕无休止的“长痛”。我们有理由相信孩子的父母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因为,他(她)们并没有在孩子刚出生时就下手,而是在一段时间后(要注意媒体措辞“两人商量”)作出的选择。所以,当我们以现有的法理尺度进行断案的时候,也要尽可能地看到悲剧背后的微光。起码,要直面“先天疾患”这种原罪的存在。

作为一个婴儿,如果存在“先天疾患”,这不仅意味着他(她)自己会有一个艰难的人生,同时,家庭也会遭遇艰难的处境。所以,对于绝大多数家庭来讲,总会作出“长痛不如短痛”的选择。可惜的是,现代社会下的生命观,只允许自然的死亡,或是自杀式的死亡,而之外的人,不被允许去结束任何人的生命。

所以,就凭“这一点”,上述案件中的“父母”,就会被打入法理的地狱。毕竟,他(她)们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杀死”。当然,从道德审视上看,这种“杀子”行为,也是不被认可的。所以,“双管齐下”,他(她)们的行为,肯定会被标注上“十恶不赦”。

只是,对于他(她)们而言,其中的无奈与苦衷,可能只有他(她)们自己清楚。因为,对于外围的关注,本质上是抽象的。人们既不知道孩子的疾患程度,也不清楚这个家庭的经济情况。所以,只能是以硬性的规则,情绪化的评判去看待案件。可是,对于案件本身,这终究显得不够全面。

因此,不要轻易的下结论,认为上述事件中的父母“禽兽不如”。很多时候,我们要设身处地的去衡量他(她)们的“错误”。这世界上,没有父母愿意辜负孩子。但是,比起辜负本身,生活本身的困境,可能更会让人失去所谓的“判断力”。

要知道,有很多家庭,就是因为摊上“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最终走向坍塌。因为,就以国内的家庭观来讲,孩子可谓是家庭的核心,也是家庭的期望。这种预设下,“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很大程度上会让这种预设破灭。

当然,这不是说“先天不足”,就必须要把孩子“杀死”,而是主要指“先天疾患”难以治好的情况。但是,这个度谁来判定,确实挺难把握的。毕竟,目前的社会秩序来讲,基本的尺度上,不允许“弃婴”,“杀婴”,但是,对于“先天不足的患儿”所要面对的经济问题,观念问题,却只能当事者去承受。

于此,要认清一个事实,“先天疾患”确实是一种“原罪”。作为一个人,如果存在先天性的疾患,除却可能带来身体性的痛苦,同时也会带来社会性的歧视。所以,从没有人愿意做先天不足者出发,自然就会出现没有父母愿意抚养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因为,关于“痛苦”,会从孩子身上出发,最终扩散到整个家庭。

所以,对于这样一起案件,虽然涉及“故意杀人”。但是,还跟常规性的刑事案件有一定的区别。毕竟,从根本性上讲,它并不是普遍性的恶,而是出于一种“无奈的恶”。毕竟,孩子是自己的,在可预料的范围内,他(她)们只是违背了现代社会的底线(父母也不能杀死自己的孩子,即便有足够的苦衷)。

不得不承认,他(她)们的痛苦,从生下一个先天不足的患儿,就已经开始蔓延开来。他(她)们想止损,但是却用错方式。从得失的视角审视,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从根本性上讲,这一切都是“先天疾患”原罪带来的负面影响。

只是,如何解决“长痛不如短痛”的社会悖论,仅靠道德伦理,法理秩序是不够的。因为,这是一个社会工程,其中需要文化层面的接纳,公益层面的救助,以及生命观念的转变。所以,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长期工程。而眼下的悲剧,只不过是在提醒人们:“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承认一点,“一个健康的孩子”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尤其,就国内的观念而言,孩子往往是婚姻的粘合剂。很多家庭,别说是生出“先天患儿”,哪怕是因为生理性原因,无法生育的情况,都可能给一个家庭蒙上长期的阴霾。

所以,孩子对于家庭来讲,不只是简单的生命概念,更是一种实体的财产概念,起码养孩子是一个不断的投资过程。虽然,这样讲有些听起来“刺耳”,但是,不可否认的现实就是这样的。毕竟,所有家长都在“推娃”的时候,一个残缺不全的娃,自然就会被抛弃,被杀死。而这背后的推动力,是期望,也是共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