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17种癌症的神药上市？别高兴太早

美国时间11月26日，注定是一个令癌症患者和家属兴奋异常的日子。当天，美国FDA(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了一款能治疗17种癌症的新药上市。发布于全球顶尖医学杂志《新英格兰》的研究成果显示，该款药物在成人、儿童的17种癌症治疗上被证实有效，而且总体有效率高达75%。

于是乎，整个社会从线上到线下都沸腾了，很多人将此药归纳为广谱抗癌药，类似于能够抗击多种病菌的广谱抗生素。很多人甚至认为人类已经攻克了癌症这一顽疾。

“其实，说广谱有点夸大了，这款药只是针对可同时致使多种恶性肿瘤发生的NTRK基因突变而使用的分子靶向治疗药物。”暨大附属复大肿瘤医院内科首席专家、国家CFDA新药评审专家罗荣城教授表示，NTRK基因融合是一种罕见突变，在常见肿瘤中不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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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多牛？

被证实对17种癌症有效 覆盖4个月到76岁人群

这款由德国拜耳和Loxo Oncology共同研发的抗癌药物名称是Vitrakvi，是一种能够有效对抗由单一罕见基因突变驱动的多种癌症的新药。从前期的临床研究来看，这款药针对的从4月龄至76岁的17种癌症治疗均被证实安全、有效。基本涵盖了“下到刚会走，上到九十九”的全年龄组人群。

Vitrakvi也成为第一个正式批准上市的口服TRK抑制药物，它打破了肿瘤在人体内的部位、脏器、系统、组织的藩篱和条块分割，能够同时对肺癌、甲状腺癌、黑色素瘤、胃肠癌、结肠癌、软组织肉瘤、唾液腺、婴儿纤维肉瘤、阑尾癌、乳腺癌、胆管癌、胰腺癌等17种恶性肿瘤进行狙杀。总之，从抗癌种类上来说，确实“广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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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原理是什么？

对NTRK基因融合患者实现“异病同治”

但是，从致病基因上来讲，这款广谱药并不“广”。虽然能抗击17种不同的成人型、儿童型癌症，但该药针对的是携带有NTRK基因融合的恶性肿瘤患者。不管你患什么癌，不管你是局部晚期还是已转移的实体瘤，只要属于NTRK基因融合的问题，并且没有产生已知的抗性突变，现有的临床验证都发现其有效，而且这一临床认证被药品监管部门所认可。

“这就如同中国传统医学所讲的‘异病同治’。其实是不同的病，但这些病是由同一个生物标志物(基因突变等)的变化所引发。”罗荣城表示。

而这也纠正了一种固有的观念：不同部位肿瘤必须要由不同的药物来治疗，或者说不同部位的肿瘤，肯定是由不同的致病原因导致。举个例子，格列卫这个全球第一款分子靶向药物，最有效的是针对成人慢性髓性白血病，但其实这款药在治疗胃肠间质瘤、神经内分泌肿瘤，乃至一部分肺癌也有奇效。

罗荣城表示，以前药监部门批准新药，习惯按肿瘤发生的部位审批，而现在，正逐步发展到按某种抗癌药对应的生物标志物进行审批。不同的肿瘤有同样的生物标志物变化，针对这一标志物的新药，就能同时应对多种癌症，就能“广”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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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益人群有多少？

NTRK基因融合很罕见 直接受益人群非常有限

除了针对的致病基因并不“广”，这款药实际上的适用人群也不“广”，而且可以说是非常有限。

TRK是原肌球蛋白受体激酶，是调节细胞通讯和肿瘤生长的重要信号通路，而NTRK是编码TRK的基因。在罕见情况下，NTRK基因会与其他基因融合，导致T RK信号通路不受控制，因而促进肿瘤的生长。虽然这些肿瘤来源不同，从表面上看千差万别，但从分子生物学角度来看，它们很类似，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携带TRK融合基因突变，而且依赖这个突变基因提供生长信号。正因为它们都依赖TRK基因，才会都对TRK抑制药物产生积极响应。

但在每年众多的癌症患者当中，出现类似融合变异的并不太多。即便是在美国，每年大约2000到3000人罹患与NTRK有关的癌症，占每年新发癌症病例数的极小部分。

罗荣城表示，NTRK基因融合是一种罕见突变，在常见肿瘤中不足1%，在国内常见的肺癌中占3.5%，在肠癌中占1.5%，在一些罕见肿瘤如先天性纤维肉瘤、分泌型乳腺癌中则达90%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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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率达75%？

癌症很难彻底治愈 新药有效但别神化

Vitrakvi被证实总体有效率高达75%，但在一些自媒体文章中却被表述为“75%的治愈率”。对此，著名科普作家、美国杜克大学癌症生物学博士李治中纠正说，癌症很难彻底治愈，现阶段也缺乏治愈的标准。“因为它和其他靶向药物一样，基本确定会出现耐药性，而且这个耐药性出现的时间也不会非常久，快的话有些患者可能在几个月或一年左右就会出现耐药。所以千万不要迷信‘75%的治愈率’这种说法。”

他还表示，Vitrakvi确实是好药，有效率确实比较高，75%左右的患者肿瘤都能缩小。但这款药物应用的关键是NTRK基因融合出现突变，可用药比例比另一类广谱抗癌“神药”PD-1/PD-L1要低不少。如何找到合适患者也是一个挑战。想要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突变，就需要做大panel的基因检测，现在很多基因检测公司所测试的大panel里面，都包含了针对N T RK的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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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个获批广谱抗癌药？

已有广谱抗癌药在国内上市 深圳还将其纳入医保

很多自媒体文章称，这是第一款与肿瘤类型无关的“广谱”抗癌药。这一说法也并不正确。批准能同时治疗十多种不同癌症的药物上市，美国FDA之前已有先例。那一次批准的不是分子靶向药物，而是免疫治疗药物PD-1单抗(Keytruda)，用于具有微卫星不稳(MSI-H)等十多种实体肿瘤。这款药已在中国上市，售价是美国价格的一半。深圳市还把这款最前沿的新药纳入到了医保报销范围。

“PD-1单抗在美国的上市价格约合8万元人民币一个月，而在我国是4万元一个月。进入医保后，癌症患者的实际支出更为降低。”奋战在抗肿瘤一线的罗荣城不无兴奋地说道。

“为何一种免疫治疗单抗能同时批准用于治疗十多种实体瘤？前提是这些实体瘤患者都出现了微卫星不稳的生物靶点(MSI-H、dMMR、POLE等)。”罗荣城介绍。

此外，据介绍，类似能够应对多种部位癌症的“广谱”新药，还有不少在路上。包括中国自主研发和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药物，既有PD-1、PD-L1类的免疫治疗药物，也有被证实对实体瘤、血液肿瘤有效的CAR-T、CAR-NK、TCR-T、DC疫苗等细胞免疫治疗产品。

数据来源：Vaishnavi， A.， A.T. Le， and R.C. Doebele， TRKing down an old oncogene in a new era of targeted therapy. Cancer Discov， 2015. 5(1)： p. 25-34.

出品：南方都市报科学新闻工作室 主持：陈养凯

采写：南都记者 王道斌 实习生 易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