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现代不同，古代中医主要分为十三科，有大方脉、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眼、口齿、咽喉、伤寒、接骨、金镞、按摩、祝由的详细划分。

顾名思义，补牙的活计要划归到口齿科。唐代将口齿科包括在耳目口齿科内，宋代十一科中有口齿咽喉科，元明医学十三科中口齿终于独立出来，这样与时俱进的分类方法也侧面体现出中国古代牙医技术的进步。

一、中国补牙技术的发展

一个较为著名的补牙故事是，《三国演义》中曹阿瞒兵退斜谷一回，曹操被蜀将魏延拈弓搭箭，射中面门，折断两颗门牙抵命。曹操于是班师，“急令医士调治”。

或许是罗贯中考据之不足，无法依样写出汉末补牙的具体方式，又或许是他认为详细写没有必要，总之取巧，含糊了过去。而今天，我们已经有较为充分的资料对当时的情景稍加推演。

汉墓出土的《五十二病方》记载了用榆皮、美桂及其他几种药物填充虫牙的方法，可以算我国最早的牙齿填充术，即用榆皮、白苣、美桂磨成粉后调和猪油，修补进去。

榆皮味甘性平，《本草纲目》说它“利窍，渗湿热，行津液，消痈肿”。“美桂”非常见中药材名称，窃以为当是桂花，以花入药，主治牙痛。可见即使是最初最为简陋的补牙版本，也没有胡塞一气，而是考虑到了病人口腔内部的“长治久安”。

与华佗同时代的张仲景《金匮要略》中提到以雄黄、葶苈，上二味，末之取腊日猪脂溶，以槐枝绵裹头四五枚，点药烙之。这种治龋齿的方法，既可以止痛，又可修补牙齿。医圣活跃在公元一世纪后期直到二世纪初，按照惯例，这又是一项比欧洲早了快两千年的先进技术。

最迟到唐代，我国已经出现汞合金补牙法，一直到现在也颇有借鉴意义。这种补牙剂，唐代称为“银膏”。唐代的配方是“其法用白锡和银箔及水银合成之”。

这种配方不仅被《本草纲目》记载下来，大致增减而没有太大变动，而且与现代的补牙剂也十分相似。

到了宋代，不仅能够补牙，而且已经能够镶牙、种牙，可以说是十分先进的了。宋代中医已经能够“凡齿之有疾者，易之以新”，技术成熟，可以以此为业。

元代以后，补牙术更加精进，推广开来。元代的江浙等富裕省份，很多百姓喜欢用金银箔包裹着修补过的牙齿，这或许就是“镶金牙”的前身。后世有金牙者往往是游手好闲的无赖、暴发户，以金牙描摹其豪横，而侧面也足证镶牙补牙的普及程度。

那么，开篇的曹操补牙的疑问想必也有着落了。按照军中的条件，曹操很可能仍然要用美桂、榆皮补牙法，如果当时张仲景恰好游历到魏国而且曾与华佗就口齿科深入交流，那么可能会用上汞合金填充补牙法。

考虑到曹操的牙是“拦腰截断”而不是龋齿，也可能只好种牙或者做假牙。当然，当时的技术未必达到，而且军中仓促，曹操的所谓调治，甚至可能只是简单麻醉，回去再算。

最后一种可能是罗贯中考据不到位，将明代镶牙补牙的技术安到华佗神医身上。

二、国外补牙术探微

既说古代，当然不能厚此薄彼，欧洲虽然有个比我们晚了近两千年的技术，然而补牙的需求可不跟着技术走，在此之前，世界各地也总要有自己的方式补牙。

西方补牙的最初目的，与中国稍有不同，主要是为了死人好看。公元前4500年，墨西哥地区的印第安人热衷于给死人装上牙齿，公元前三百年的埃及木乃伊嘴里出现了绑着金线的牙齿。

方法一般来说，就是简单粗暴将动物的牙或者人牙用线绑在嘴里。——窃以为这种补牙跟太监年老退休之前从宫里拿回自己的东西，初衷差不多。当然啦，达官贵人嘛，上金线！但都是些阴间人的事，当时还活着的，多半打落牙齿和血吞。

当然，后来的牙医对此有所改进，公元前的意大利中部，出现了与近代十分相似的牙冠、牙桥技术。进而，也是在古代意大利地区，伊特鲁里亚人用动物的骨头或象牙制作假牙的牙冠，然后用金子固定在病人口中。

在其他方面，记载了对松动的牙齿进行固定的方法，并且已经有了较为精巧的拔牙器械，对口腔溃疡也有了一定的应对措施。牙痛的时候，通常要将各种有麻醉作用的药物涂抹或喷洒在口腔内部，缓解疼痛的同时清洁口腔环境。

十六世纪，西方用金箔补牙，到后来，十九世纪，英国医生贝尔于1819年发明了用银汞做牙齿填充剂，这项技术后来在欧洲推广开来。

同时期，西方牙医仍然坚持用金子做牙冠。这种大金牙之能够流行数千年，除了审美，应当也有相当的实用性，卖弄的同时，保护牙齿的卫生条件，延长牙齿的使用寿命。

当然，补牙终究是亡羊补牢的方法，长期以来中西方牙医们一直没有放松的突破方向是口腔卫生的维护。

没有刷牙工具的时候，中国人选用盐水、浓茶、酒水等漱口，杀菌消毒。到唐朝，有条件的人家能够用柳枝蘸取青盐“刷牙”，到宋代，就有了更成熟的牙粉。

这属于最原始的牙齿保健。西欧的技术进步可能比中国更早一些，中世纪以来，如何做好牙齿保健等预防性的工作就是牙医技术的突破方向。当然，也都是因地制宜，选择一些清洁杀菌的药材，普及漱口的重要性等等。

小结

古代补牙的技术，至此可见一斑。当然，除了西欧和中国，世界各国的拔牙补牙技术也精彩纷呈，限于篇幅，也就略过不提了。俗话说得好，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一旦必不可少的牙齿有所缺损，必然也是极为痛苦的。古代各国各自独立地解决了这一关乎吃饭的大事，技术上虽然有时代的局限，但也对现代技术的发展有所启发，我们现在探究古代补牙的相关细节，还颇有点“忆苦思甜”的精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