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中医,首先要姓“中”
中医是中国的国粹,中医首先要姓“中”,即保持和发扬中医的传统优势与独有特色,这是不争的事实。
辨证论治就是中医优势与特色最根本的体现,也可以说它是中医的灵魂,中医的根,舍掉辨证论治也就不成其为中医了。
然而,自从西学东渐,中医与西医发生碰撞和对话以来,中医的教育模式、诊断方式、用药思路、研究方法等越来越多的带上了西医学的色彩,中医变得有些不像中医了。很多人专注于所谓微观辨证,围着西医的诊断转,搞“对号入座”,专病专方,那叫“数典忘宗”,或曰“忘本”。
有的人见到炎症就清热解毒,见高血压就平肝潜阳,治肿瘤一概用白花蛇舌草、半枝莲……置辨证论治于脑后,这就很难称之为中医了,说揶揄点,那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当代许多名医对此都深感忧虑,大声疾呼。他们坚守中医阵地,高扬辨证论治的旗帜,像邓铁涛先生那样自命为“铁杆中医”,守住中医的根,他们才是中医真正的代表,真正的名医。
“勿为病名所惑,切记辨证论治。证无大小,均需辨证才可施治;病有难易,亦唯辨证方能收功。临证之时,切勿为西医病名所惑,亦无论其有名无名,不管其为综合征抑或证候群,辨证论治四字,足矣。”
——中国中医研究院谢海洲先生
下面我们举例说明名医是怎样坚持辨证论治精神,并取得卓越效果的。
角膜溃疡,陷者升之
中国中医研究院何绍奇先生曾治一女孩,左眼珠上有一芝麻大小之凹陷,遂来求治。何视之,乃角膜溃疡,然而素无经验,勉力开出一清热解毒方,参以菊花、蒙花类眼科套药。服用几剂,毫无功效。 其人另请眼科王汝顺医生诊治,王处以补中益气汤10剂。何想,溃疡乃炎症所致,安可用补?颇不以为然。不意服10剂后,溃疡已经愈合。何乃俯首心折求教于王,王说:“溃疡云云,我所不知,我但知‘陷者升之’四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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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膜溃疡确属炎症,但那是西医说法,按西医治法,应该消炎。但从中医看来,此属“凹陷”,按中医辨证论治原则,当以“陷者升之”为法,取得预期疗效。疗效才是硬道理,孰对孰非,自有公论。
同病异治,方各有别 20世纪60年代初期,北京中医学院(现北京中医药大学)赵绍琴教授主持了中医治疗消化性溃疡的科研项目,初步发现黄芪建中汤对消化性溃疡疗效较好。消息传出后,北京协和医院遂用黄芪建中汤进行临床观察,但并未取得预期效果,转而赵绍琴向北京中医学院求教。 赵绍琴来到协和医院会诊。查方后发现,在全部14例住院的溃疡病人中,仅有2例适合应用黄芪建中汤治疗,其余病人则改用其他方药,所处之方各不相同,有失笑散、金铃子散、左金丸、逍遥散、六君子汤,等等。 协和医院的医生大为惊奇,以为同一种病用多种方药治疗,简直不可思议。然而2周后复查,14名病人均有不同程度好转,有的已经接近痊愈,这即是中医同病异治原则的体现,即中医辨证论治精神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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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医讲辨病论治,有是病用是药,千人一方,基本没有差异。中医讲辨证论治,讲究因证而异,因人而异,即使同为消化性溃疡,也要因证制宜,可谓一人一方,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这正是辨证论治精髓之所在。有些人一直孜孜致力于研究治疗某病的特效方、特疗药,以图一方一药包治某病,其实从根本上就未明白中医治病的原则精神。
阿米巴痢疾治疗的反复 江西鄱阳县名医朱炳林与带教学生共同治一陈姓阿米巴痢疾症,西医诊治疗效不著。学生认真辨证,据其腹痛绵绵,大便呈黏液冻状,日行三四次,四肢无力,口淡乏味,头晕,气短倦怠,舌白脉弱等症,断为脾胃虚弱,投予香砂六君子汤合白头翁汤,其意在前者辨证补益脾胃,后者辨病杀灭阿米巴原虫。三剂后症状如旧。学生与朱氏商讨,朱建议去掉白头翁汤再服。三剂后症状大减,六剂后已霍然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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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讳言,香砂六君子汤对阿米巴的包囊体和滋养体都无杀灭作用,但却适应机体当时的状态,提高其防御功能和适应能力,从而间接杀灭微生物。患者脾胃虚弱,理应温补。此时受西医诊断的影响,加用了苦寒药白头翁汤,欲图杀灭阿米巴原虫,结果导致香砂六君汤作用受到牵制。去掉苦寒药,温补脾胃,辨证论治精神得以体现,终于药到病除。
此案发人深思,如何处理西医诊断和微观辨证的关系十分复杂,绝非简单的与中医理法“对号入座”,西瓜芝麻一把抓,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辨证论治是中医独特的认识论和方法论,是中医有别于西医的优势,中医现代化不是西医化,更不是用微观辨证来规范中医,否则很可能东施效颦,越效越远。
大剂附子治疗肺脓疡
云南名医吴佩衡先生曾治患者海某,女,19岁。因剖腹产失血过多,输血后突然高烧40度以上。经用青吴佩衡医案墨迹、链霉素等治疗,体温降低,一般情况反见恶化,神识昏愦,呼吸困难,白细胞高达2万以上。因病情危重,不敢搬动,未作X线检查,邀吴佩衡会诊。 患者神志不清,面唇青紫灰黯,舌质青乌,鼻翼扇动,呼吸忽起忽落,指甲青乌,脉弦硬而紧,按之无力而空。辨为心肾之阳衰弱已极,已现阳脱之象。治宜扶阳抑阴,强心固肾,主以辛热大剂四逆汤加肉桂:附片150克、干姜50克、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兑入)、甘草20克。药后咳出大量脓痰,神识较前清醒,舌尖已见淡红,苔白滑厚腻,鼻翼不再扇动,脉象同前。 前方加半夏10克、茯苓20克,甘草减为8克。三诊时神清,唇舌指甲青紫大退,午后潮热,仍有咳喘,咯大量脓痰,脉弦滑。前方出入,附片用至200克,此后病入坦途,诸症均减。经X线检查,双肺有多个空洞,内容物已大半排空。细菌培养,检出耐药性金葡菌,最后诊为“耐药性金葡菌急性严重型肺脓疡”。仍以附片150克、干姜50克、陈皮8克、杏仁8克、炙麻茸8克善后,一周后痊愈(《吴佩衡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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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凶险之症,若从白细胞2万、咯吐大量脓痰、肺脓疡等入手,从耐药性金葡菌急性严重型肺脓疡之诊断着眼,一般医家很可能陷入“痰热蕴肺”的认识中,用些石膏、黄芩之类清肺套方套药,那就很难想象后果如何了。
北京中日友好医院的焦树德先生曾谓:中医临床是不需要西医辅助检查的,看病只要凭望闻问切就可以。问题是你是否真正掌握了望闻问切的真谛。吴氏有识有胆,不为西医化验检查指征和诊断所迷惑,辨证确认为心肾阳衰已极,已现阳脱之象,毅然用大剂附子、干姜等热药回阳救逆,起死回生,确非常医所及,令人钦佩,无疑这也是辨证论治精神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