疟原虫治愈癌症？徐克成有话说

只需1毫升含有疟原虫的血，一个晚期癌症患者就痊愈了……春节七天长假，你被这样的朋友圈刷屏了吗？

何为疟原虫治癌？

中国科学院广州生物医药与健康研究院陈小平教授指出，疟疾发病率高的地区癌症的死亡率就低，意味着疟原虫可能是癌症天敌。在动物实验中，科学家发现疟原虫感染可以激活机体的免疫细胞杀死部分癌细胞，同时，还能显著抑制肿瘤血管生成，切断肿瘤血管的营养供应，让癌细胞“饿死”。该研究从2016年起开始在几家医院开展疟原虫免疫疗法治疗晚期实体肿瘤的临床试验。在最初10例患者身上，研究人员观察到5例有效，其中2例可能被治愈。

作为该科研项目的临床参与机构之一的广州复大肿瘤医院也因此被推到风口浪尖。年初八一早已围满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负责咨询的医生足足忙到中午一点多，医院当天有上百名患者要求接受这项试验。

对此，广州复大肿瘤医院荣誉总院长徐克成教授强调：

1、晚期癌症治疗是非常困难的事，病人及家属渴望找到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治疗方法，这样的心情，我们很理解，但是希望大家能理性地看待此事。

2、利用病原体来治疗人类免疫相关的疾病是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但作为一个科研，在动物实验上有效果，在人身上到底有没有效果，需要进行认真的、严格的转化研究。我本人希望这项研究早日能取得成功。现在被认为“可能治愈”的2例病人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一般认为，一个治疗方法治疗的癌症病人，五年之后他们的肿瘤仍未复发，才能说临床治愈。

3、主张还没接受标准治疗或者标准治疗尚未结束的病人，应耐心地完成这些治疗。对于标准治疗已经失败的患者，可以将其作为选择之一去了解，争取加入临床试验，但需要降低预期。

徐克成教授表示，用微生物，包括细菌、寄生虫等来治疗癌症已有不少研究。看似以毒攻毒的背后，其原理实则是：癌症的发生是因为我们的免疫系统在和肿瘤细胞的斗争过程中失败了，而病原体能够增强人体的免疫反应，从而提高对肿瘤细胞的杀伤力。

徐克成教授介绍，早在一百多年前，人们就发现细菌、真菌、病毒和原虫感染后肿瘤可退缩，这实际上就是原始的肿瘤免疫治疗。

美国纽约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的威廉·科利（William Coley），在100多年前就对这种天然现象进行研究，并开发了一种杀癌性细菌疫苗。当时他认为，这种疫苗人工诱发的发热对肿瘤退缩有“决定性作用”。

1891年，Coley研究了以前的住院病例，偶然发现一左颊部长了肉瘤的患者，在接受两次手术后复发，肉瘤长至直径十一二厘米大小，在左耳下，状如葡萄。伤口不愈合形成溃疡，给予皮片移植，但不成功。患者被认为无希望生存，最后一次手术仅去除部分肿瘤，术后伤口严重感染，每次发热后，溃疡就改善，肿瘤缩小，最后完全消失。4个半月后病人出院，留下手术疤痕，但无癌肿痕迹，7年后仍然健康。Coley考虑感染是引起该病痊愈的原因。随后，他用细菌感染这一方法治疗了10例肿瘤患者。

活的细菌感染对人体有风险。因此，Coley用两种灭活细菌即化脓性链球菌和沙雷灵杆菌制成复合疫苗。这种疫苗引起的感染症状如发热和寒颤，但无急性感染发生。这就是所谓的“Coley毒素”。他用这种疫苗治疗的第一个病例是一名长期卧床不起的男性肉瘤患者，该患者病变累及腹壁、盆腔和膀胱。治疗后病变完全退缩，以后一直健康，26年后死于心脏病发作。

后来这种疫苗被广泛用于治疗癌肿、淋巴瘤、黑色素瘤和骨髓瘤。总结896例患者的资料，均是其他治疗失败或无法治疗的病例，接受Coley疫苗治疗后，患者5年生存率34%~73%，这一效果被认为是化疗所无法达到的。

徐克成教授说，有些遗憾的是，由于“毒素”用药非常个体化，剂量、次数、安全性都不好掌控，因此慢慢就被新兴的、标准化的放射性治疗和化疗药物所取代。虽然上个世纪40年代的教科书上均列举了Coley毒素，但最终未“成药”。

徐克成教授表示，他本人在上个世纪90年代也曾在上海和有关专家做过细菌复合疫苗的研究，发现确实有使用了这种疫苗的晚期癌症病人收到较好的效果。他在十几年前曾返回上海随访了这批使用过这种复合疫苗治疗的晚期癌症病人，他惊奇地发现，当时治疗的病人许多竟然活下来了。但是这种疫苗由于复合的成分很多，遗憾地未能“成药”，没有推广。

他特别提到了两个例子：

一个是台湾著名媒体人吴林林在畅销书《0.0001的机会——绝处逢生的抗癌奇迹》中记录的儿子小明战胜癌魔的经历。小明患肝癌末期，肝功能完全丧失，腹水，白细胞只剩500以下。在被认为生命倒计时之际，在上海接受复合免疫治疗后：身体一天天明显好转，黄疸与腹水完全消除，白细胞升高到4000，原本肺和脊椎的转移瘤消失，肝肿瘤明显缩小。

几年前，徐克成教授在菲律宾马尼拉会议上重遇的老病人Ramy女士。Ramy患肾癌骨转移，十几年前已无生存无望，无奈之下，她接受注射了一种复合疫苗，效果明显。近年来，Ramy每年与徐克成教授见面，所有检查，均显示她身上“已无癌症证据”。

近年来，不止一位美国医学家抱怨近几十年来，尽管花费数十亿美元发展各种药物，但接受现代常规治疗的病人并不比100多年以前就开始应用Coley治疗的病人有更好的结局。如果我们花同样多的努力和资金研究像Coley毒素那样的细菌疫苗，那今天的癌症治疗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不论是用“疟原虫治疗肿瘤”，还是100多年前Coley用致病细菌治疗肿瘤，都是希望用一种外源病原体来刺激人体免疫系统，从而达到杀灭肿瘤细胞的效果。

事实上，在过去的几年里，除了对癌症的综合治疗，如手术、化疗和放疗之外，细胞免疫治疗也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徐克成教授提到，其中一种叫同种异体γδT细胞输注的疗法，能积极调节患者的周围免疫功能，耗尽肿瘤活性，提高生活质量，延长寿命。这是与暨南大学转化医学研究院一起观察的一例病人。一位30岁的匈牙利肝癌 (IV 期)病人，肝脏移植后复发，纵隔淋巴结转移。在接受同种异体γδT细胞过继疗法后，淋巴结转移明显缩小。该论文已于近日在一家著名杂志发布，徐克成是通讯作者。

总而言之，治癌是长期的抗战，科学家们正朝着同一个目标，在不同的道路上奋勇前进。中间或经试错歧路，又或在暗黑中看到光芒……他们为人类的健康作出不息奋斗，我们都应该给予鲜花和鼓励。